她名喚“泱水”,但如今已經很少有人記得她的名字了。
晏良默然,這樣的故事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蒼山泱水,蒼山茫茫,江水泱泱,即使泱水說自己是一條小小的河流,想必也是一條十分寬廣的河流。
槐樹道:“你這麼多年,沒有找到别的修煉法門麼?”
泱水眼神專注地看着他,眸光閃動,停頓片刻後搖頭道:“我的本體從旱災時就開始枯涸,再怎麼修煉也無濟于事。”反而修煉會變得更加困難煎熬。
槐樹不說話了,所有生靈都有本體,就算是他,本體被人撅了根,他也會死,就算被人砍斷,對修為也有損害。
白狐用後肢撓耳朵,他一聽這種話就覺得耳朵很癢:“可你不幫環娘的話,也不會衰敗得如此之快。”
語氣複雜,摻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白狐顯然很不支持泱水這種為了人類而拖累自己的行為。
晏良若有所思,其實可能不止,他這段時間看出白狐并不是很喜歡人類,是個有故事的狐狸。
泱水依舊是溫溫柔柔地笑着:“我隻是做了我想做的事。”
白狐也不撓耳朵了,冷哼一聲:“哼,做了也是白做,如果不是你自己說,我們來的路上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聲音還沒落地,耳朵就被猴哥揪住,痛得直叫:“臭猴子,你做什麼?”
猴哥道:“我教訓你。”
白狐大叫:“憑什麼?”
猴哥道:“人家愛做什麼做什麼,你在這裡陰陽怪氣,有什麼看不慣的直說就是!”
白狐道:“我也愛做什麼做什麼,你管什麼!?”
“我可沒有管你,我隻是看不慣直說而已。”
猴哥收回手,白狐揉着耳朵委屈不已,控訴地看向晏良,晏良卻沒看他,而是低着頭從包袱裡翻符咒。
不是吧,晏良真要一直做好人嗎?白狐覺得不可思議。
環娘構建幻境的靈氣有她的一部分,所以泱水早早就知道晏良在幻境裡的所作所為,當晏良遞給她一朵小紅花時,她微笑着接了過來。
“謝謝你,晏道長。”
泱水能夠看出這是一朵充滿善意祝福的花,珍重地端詳它,微笑。
晏良重新系好包袱,道:“我還是新手上路,它的功效還不是最好的,但也許對你有用。”
“有用” 并不是指解決泱水的問題,而是延長她的壽命,助她修煉,收集雨水,幫她在這人世間多停留一段時日。
泱水微笑道謝。
她收起小紅花,目光再次看向槐樹。
晏良順勢介紹道:“這位是槐樹精,雖然看起來小小的,但本體很大。”
泱水輕輕道:“原來你真的是槐樹。”
“什麼意思?”槐樹問。
“我曾經見過一個手持槐木劍的人。”泱水說,“那柄劍與你有着相似的氣息。”
之所以說相似,是因為泱水記憶中的那柄槐木劍陰森可怖、萦繞怨念之氣,和坐在晏良肩膀上神态平靜的槐木小人截然不同。
槐樹的臉色沉了下來。
白狐道:“哦,說起來那個道士臨走前是不是折了你一根樹枝?我記得你提過這件事。”
槐樹不語,而晏良和猴哥互相看了一眼,知道彼此想一塊去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們的猜想似的,泱水緊接着說:“那個道士,就是我說的邪道。”
蠱惑百姓做人祭的邪道,也是畫陣消除怨氣、将槐樹困于陣中的道士。
盡管槐樹沒開口,但他的表情已經證實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