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察署管監視、防禦外邦,是邊境一道軍事力量,原本是為了保衛和維系邊防穩定。可是如今潛北本就不肯稱臣,大昭要建立督察署,就要配備軍隊,欽命可靠的督察使,恢複這一帶的烽火台,保證敵襲時消息可以最快速的傳遞回去。”
“其中的程序之繁瑣,程恒忙着坐穩高位又怎麼可能盡心?屆時,督察署隻是一面矚目的靶子,孤立無援,又有多少人要傾覆性命。”
“更何況如今本末倒置,為此交出大昭的冶鐵技術,來日北狗兵強馬壯,武器大成,我們便隻能洗頸就戮。此事決不可為!”
白蘭即壓低聲音,字字卻铿锵。
她眉目堅毅,透着一股病弱的蒼白,仿佛在忍耐着上面疼痛,這使得她看起來并不那麼難以接近。
柳赴一瞬不瞬地瞧着她,稍微等到一個氣口,立刻附和:“姐姐說得對。”
白蘭即被他盯得不自在,按照她的脾氣早就應該上去把人打一頓,可是柳赴仰着頭,白皙的脖頸上粗大的紅痕還觸目驚心,代表着白蘭即叫他必死的決心。
她忍了忍,又說:“今日殺你并非我本意,想要阻止和談,隻能如此。”
柳赴馬上說:“那姐姐要怎麼補償我?”
白蘭即深吸一口氣,實在不知柳太傅那樣端正的人如何養出這樣性格的兒子。
“你想如何?”
“我喜歡姐姐這個平安符,不如把它送給我?”
柳赴伸手,食指鈎住她在打鬥中露出來的紅繩,拉向自己。
白蘭即立即拍開了他的手,斬釘截鐵:“這個不行。”
柳赴苦惱:“姐姐好小氣,那我要這個簪子。”
白蘭即猶豫:“也不行。”
“這是一對,姐姐給我一隻也沒有什麼吧,它剛剛可是差點要了我的命。”
白蘭即:“烏赫将我看管很嚴,這是我用來殺人的東西。”
“不就是暗器,我這也有。”柳赴立刻去搗鼓箱子,翻翻找找,最後捧出來一堆東西,瓶瓶罐罐的毒藥,還有許多趁手的暗器,好藏匿的刀、針。
白蘭即膛目結舌:“你怎麼……”
“姐姐想說,哪個正經君子會有這麼多害人的東西?”柳赴毫不臉紅,“自然是為了防身,父親動不動就上谏,不知有多少仇家,我又沒有姐姐這樣的好身手,有備無患嘛。”
他從裡面挑出一根蓮花簪,不依不饒:“這個就很襯姐姐的味道。”
蓮花簪清雅,綠檀做葉,紅翡做花,蕊心是一顆冰亮的黃瑪瑙。
一朵蓮花,兩條枝,交纏攀附。
他将東西遞過去,語氣客氣卻逾矩地挑起白蘭即的指尖,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前,覆蓋着她的手按在了黃瑪瑙上。
簪底齊射出三根銀針。
白蘭即有片刻不悅,但被簪子吸引了目光:“自己做的?”
“我哪裡會。姐姐恐怕從前也很少纡尊去買這些,不知道都城有家店,這些年很是火熱,一般就是賣賣女子首飾,但也隻說得上精緻,可是花費萬兩後能進内堂挑選,那些首飾都有此類防身的作用,我覺得新奇,也就買了點,據說是老闆自己做的,都是孤品。”
白蘭即:“花費萬兩,随便買買?你真是太傅的兒子?”
柳赴幹笑兩聲:“這個是不是還不錯,殺人都不用親自動手。”
“姐姐就不要小氣了吧,我不過是被姐姐打服了,心生敬仰,想留個紀念。”
白蘭即覺得頭大,她不想浪費時間,索性拔下來其中一隻彎月簪丢到了桌上,繼續說起正事:“和談必須破壞,這裡可還有其他使臣?身份貴重更好。”
柳赴仿若沒有聽到,高高興興收了東西,又舉着蓮花簪替白蘭即戴上,被白蘭即擋下這親密的動作,自己随便插了在發髻裡。
“你再啰嗦,我就拿你試手新的暗器。”
“有,還有個身份比我貴重的。”柳赴馬上就賣。
白蘭即:“帶我過去。”
柳赴起了恭請的手勢。
二人剛走到門口,外面卻傳來一男人的喊叫:“柳赴,柳赴!”
聽着聲音,正在快速靠近。
葉西從另一個方向趕來:“大人大人,主子不在。”
“什麼不在,不是他自己約我詳談。滾開。”
白蘭即腳步頓住,與柳赴對視一眼,前者轉身摟過地上的氈被撲到了榻上,後者撈起一件散落在地的外衣披在了身上。
下一刻帳簾就被撩開。
龔彰的聲音戛然而止:“不是不在嗎你小子貓在這裡搞什麼鬼?你這裡是遭賊了?”
這聲音有些熟悉,白蘭即蹙眉。
柳赴假笑兩聲,伸手攔了他一把:“龔大人,現在太晚了,不如明日再說。”
“你耍我啊?”
龔樟臉色一變,徑直推開了柳赴,“不就是要救出俘虜的事情,你老子已經跟我說了,他年紀大不懂變通我不跟他計較,但是我不同意,自己去轉告他。”
柳赴笑意微收,他轉身坐到了床榻,擋住白蘭即,身後得被子拱起個弧度,但因整間帳子都亂糟糟的,一時也注意不到。
“為何不同意?如今正當談判,我們既然知道烏赫抓了大昭人,完全可以明正言述提出此事,不過就是一個順帶的小條件。”
“你說得輕松,那些人要怎麼帶回去,老弱病殘的,拉慢隊伍的速度,還要吃糧,以後還要安置,那些人手都是陛下派來保護我的,不是保護沒用的俘虜的。明白嗎?”
龔樟不耐煩了,幾步就走到柳赴跟前,毫布客氣地拍了拍他的臉。
“陛下欽點我來曆練,雖然是副使,可就是來監督你們的。和談談好了嗎,條件給出了多少?正事都沒做好,還有臉提新的要求。”
柳赴被他拍得偏過頭去,白玉般的肌膚立刻泛了紅,修長的脖頸上鼓出一根粗筋,從耳後伸至鎖骨,他忍氣吞聲,偏偏縱橫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