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又朝姜玖撲來。
恰逢此時,姜玖抓起桌角的硯台,閃身對準他的後腦就是一砸!
奈何因中了迷藥,她手腳無力,硯台應聲而落,在地面上磕出泠泠聲響……
躲在殿外候着的秋梨聞聲,舉起匕首踹開房門!
入眼便是姜玖摔倒在地、于湖刺史滿臉血漬的詭異場景。
暗紅色的血液流經他的眼皮,令他的雙目不自然地眨動着,他歪着脖子,面上籠起因激怒而瘋魔的狠厲……
“一個娼.婦,還裝什麼貞潔烈女?你就是個娼.婦!你姐姐也是!她在我身.下哭得梨花帶雨,嘴裡一直喊着,父親,父親,哈哈哈你們的父親,早被我一劍刺穿胸膛,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得罪了誰……”
“你個禽獸,我殺了你!我殺了你!啊……”
秋梨失了理智,抄起匕首用盡全力捅進于湖刺史的胸膛!
一刀。
兩刀。
三刀。
……
血水四濺,沿着她的下颌滑落上衣襟,又迅速沒入織物,暈開一片血紅。
動靜很大,可屋外不見有人進來。
姜玖強撐起精神,謹慎地望着敞開的殿門,蓄勢待發。
恍惚間,一襲玄色衣擺掠過門檻,“姜……長公主,你沒事吧?”
是謝祁!
他冷着一張臉,三兩步就行至姜玖身前。
見她眼神迷離,卻還在強撐鎮定,他嗅了嗅,瞬間明白了燭體中有迷藥。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在姜玖鼻息處晃了晃,再加上殿門敞開,吹散了室内的味道,姜玖很快便恢複神智。
手腳力氣一恢複,她第一反應便是抱住發瘋的秋梨。
“他已經死了,你為你家人報仇了,冷靜,乖,别招來守衛了……”
柔荑撫上小女娘的背脊,她一邊替她擦拭臉上的血漬,一邊輕柔地為她拭着淚,“秋梨,看着本宮,本宮安全了,你也安全了……”
秋梨慢慢平靜下來。
哐當!
匕首滾落在地,與此同時,顧允之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外。
“長公主,那于湖刺史果然是個老狐狸,他安排的人一直帶着臣繞圈子,臣氣不過,把他們都殺了!”
他憤憤踏入殿内,入眼便是于湖刺史被捅成窟窿的屍體。
血腥味有些刺鼻,他捂了捂鼻息,又瞬間意識到了不對,“秋梨,你殺了他?我們還沒找到藏信的地方,你怎麼能殺了他?”
“我……”秋梨瑟縮了一下肩膀。
她對顧允之似乎有着本能的恐懼。
“殺了便殺了,已經發生的事情,再追問還有何意義?”姜玖環顧四周,問謝祁,“你換了這裡的守衛?”
謝祁蹙眉點頭,“我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來。”
借着顧允之掌起的紗燈,他終于看清了姜玖此時的容貌,“你這是……易容成秋梨的模樣以身犯險了?”
有那麼一瞬,姜玖覺得他的臉上蘊起了怒意,可再仔細瞧,又轉瞬即逝。
隻是他的眉心依舊凝重,道出的話,也帶上了幾分失落與自嘲,“看來,是我做得還不夠多。”
對望間,姜玖指尖一僵。
秋梨匆匆抓住她的手臂,阻了她的思緒:
“長公主,對不起,我聽見了摔墨硯的聲響,可進去時我才發現,那不是您故意摔給我聽的,我……我應該手下留情的,可是他滿嘴污穢,還對我父親不敬,我……我……”
說着,她的雙肩又開始受不住顫動起來。
姜玖安撫着搖搖頭,纖細的指尖輕輕撫上她的眉眼,“沒關系,第一次執行任務,難免疏忽。”
“現在如何是好?”顧允之蹲下身,緊挨着姜玖席地而坐。
他瞥了眼于湖刺史的屍首,憤憤握拳,“掘地三尺倒是不難,隻是動靜太大,怕驚擾了他府上的走狗,一個不小心傳到建康,虞尚書那老狐狸又要作妖了……”
姜玖環顧四周,這一處書房,平日裡守衛不多。
“我跟這老狐狸周旋時,他似乎并不擔心信件被人找到,那種自信,讓我懷疑,他的東西,似乎都在他目之所及之地……”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姜玖擡手摸了摸桌案上的浮塵,一個大膽的想法随之而生,“會不會,這裡有暗室?”
她話音一落,幾人匆匆對視一眼,就開始了搜尋。
然,一番試探下來,毫無發現。
秋梨諾諾開了口,“這個禽獸,明明自私自利,可偏偏有一弱點,那就是怕老婆,他對自己夫人的懼意,不亞于老鼠見到貓。”
說到這裡,她強撐着桌案穩住身軀,“我見過父親對母親的愛,他從未有過别的女人,也正因如此,用不着我母親管,他的後院也空蕩蕩的,而這禽獸,一直色心不改,後院卻也隻有一位主母,所以我想,一定是他有什麼把柄在他夫人手上,這才不得不對她百依百順。”
“貌合神離的夫妻雖是同林鳥,可大難臨頭,終究逃不過各自飛的命運,倘若她發現自己夫主死了,她第一反應會是什麼?”姜玖下意識望向謝祁。
謝祁道,“她會以為,是朝廷派人暗殺的,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她會去檢查往來信件是否尚在。”
“這便有了方向,”姜玖輕笑,“派人告訴刺史夫人,他的夫君今夜召見了秋梨,她那般善妒,得知此消息,必定按耐不住。”
……
刺史夫人匆匆趕來時,書房外守衛皆不見了蹤迹,唯有緊閉的窗戶紙上搖曳着忽明忽暗的暖光。
男人的身影随着燭光擺動着,瞧着十分惹眼。
她心中一堵!
她握了握手中的鞭子,推門而入,然,隻此一眼,她臉色一白,狠狠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