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彼此都有許多話想問,正待要拉着手找個僻靜處細說,卻聽身後李炎揚聲叫道:“喲,淮南公子這是要帶‘我家棋兒’去往何處哇?”
李鏡腳下一頓,便從懷裡摸出一紮捆得整整齊齊的信箋,并一袋銀錠,遞過去道:“王爺家裡的東西,如今物歸原主;這一百兩銀,是為李棋贖身。恕在下重孝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别過,王爺珍重。”言罷拱手行了個禮,拉住李棋直往車上奔。
上了車,李棋一眼瞥見自己慣用的軟枕擺在廂闆上,趕緊拾起來一把抱進懷裡。想到公子這些天一直随身帶着它,不禁羞紅了臉。李鏡也露出些許尴尬害臊的神色,忙找補道:“怕你沒這物件,睡不好,便事先從行李中拿出來了。”李棋不敢細想公子拿他枕頭做什麼用,便打岔道:“公子從哪籌來這些銀子?”
李鏡輕歎一聲,黯然道:“是我沒用,虧欠姑母太多。這一路上花銷、置辦喪事,并那一百兩銀,都是變賣她箱籠中钗環首飾得來。”完後又将李媛與靖王争執而後負氣自盡、被靖王下了休書的始末講述一遍。
李棋不忍見他傷心凄苦的模樣,便又與他抱在一起,聽他在耳畔哽咽低語:“對不住,棋兒,我枉自為人,險些連你也護不住……”
“公子别這麼說!”李棋知道他是為姑母夫人哀傷,一時頹喪失志而已,于是安慰道,“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風順、始終得意的?公子回淮南安頓下姑母夫人,還要盡快複任,給江都父老一個交代。”
李鏡點頭稱是,良久,又沉沉補了一句:“靖王才是江都一案幕後元兇,這筆帳,終有一日要與他算的。”
經他提醒,李棋忽然想起那些信箋,問道:“公子讀了梁王來信?其中可有憑據?”
這些天李鏡哀思沉重,又記挂着李棋,心思紛亂難免有些糊塗,李棋這麼一說,他才回過神來。那些信他還沒來得及看,隻拆了最上頭一封,見落款是“越”,講的是吳郡三月拈花節的盛景。他急着趕路,沒工夫讀這些閑言碎語,原打算回到淮南再細細看來,不承想半路遇到李炎,又急着贖回李棋,便給出去了。
“無妨,其中若有要緊事,自有吳郡王料理,公子不必憂心。”李棋怕他又多一心事,隻好這樣寬慰他。
為趕在七七之日使姑母夫人入土為安,主仆二人帶着骨甕曉行夜住,不敢耽擱。雖小别重逢,卻在持喪期間,夜裡兩人同榻而眠又怕惹出旖旎,隻牽牽手兒,不敢再有别的動作。
回到淮南後,李鏡賭氣依家主之儀為李媛風光大葬。嫁出去的女兒如今與父兄叔伯們平起平坐,誰還稀罕在你那沒名分的皇子陵偏安側室?
喪事料理完畢,兩人便又啟程趕往江都縣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