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棋回頭看了一眼,卻不搭理。
“往後你跟着我得了。想必你家公子不願做梁上君子、去靖國夫人房裡偷竊;他不拿那些書信來交換,我是不會放你走的。”李炎将手抄進袖筒裡,悠哉道。
雪花紛紛揚揚,接連落進池塘裡化為無形,李棋雙手搭在闌上、墊在下巴底下,已凍得失去知覺。若不是這場雪,這兩天就是公子出發回江都的日子。
“不放便不放吧。”李棋淡淡應道,“他已同我道過别了。”
李炎笑道:“你家公子這般絕情?我看不像。”
李棋輕輕歎了一聲,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李炎不禁訝異,側彎了腰勾頭看他,問道:“怎還哭了?”
不問還好,這一問,李棋便忍不住撇了撇嘴,淚水串珠兒似的顆顆滾落:“他有他的仕途經濟、大好姻緣,我隻有他。”
男女情事也好,斷袖之誼也罷,對于李炎來說,從來都是興之所至,圖開心快活,他與那些玩伴們聚則聚、散便散,彼此了無挂礙;傳說戲文裡那些要生要死的深情摯愛,在他看來,不過是文人杜撰的虛浮故事,騙人眼淚罷了。他從未見過哪個活人為情所困,李棋為李鏡傷心落淚的模樣,令他心生憐憫,又十分好奇。
“你當真愛他?非與他長相厮守不可?”李炎認真問道。
李棋被他問得納悶,垂眼想了想,也認真答道:“也不是。雖說吧,見不着,就想得慌,恨不得長在他身上才好;可要是為着他好、不拖累他,再見不着了,我也心甘情願。”末了又哽咽着補一句:“但也還是想的,想得心都疼麻了。”
李炎聞言胸口一酥,不知為何心也跟着酸麻起來。兩人便都呆呆望着泮池堆雪,久久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下人慌張來報,說有位内侍官來宣吳郡王入宮。李炎丢下句“進屋去,仔細凍着”,便急忙跑了。李棋這才覺出手腳冰冷,人都凍僵了,于是聽吩咐回到書房,點了火盆烤着看書。
轉眼間日已平西,到了王府上燈傳晚飯的時候。李棋欲往後廚用飯,出了書房來到院中,卻見衆人四下奔忙,搬箱倒櫃亂作一團。他拉住個小厮一問,才知今日吳郡王被聖人下旨賜婚,限他今年三月初三日向女方納征,時間緊迫,須得盡快返回吳郡籌備聘禮。
“賜婚哪家千金?”李棋問完不禁屏息。
“靖王府,郡主李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