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近在咫尺,卻又隔着一生一世。李棋天資敏慧,心地純良,配得這世間一切美好與幸運,不該被他這樣的壞人糟蹋、一輩子作他的附庸。
憑李棋的資質,去考科舉一定能脫穎而出。他日金榜題名,再尋個好人家的姑娘,堂堂正正、自在光明地過一生。
兩人攜手走過暗夜裡的長街,可轉過街角,便要回到紛紛擾擾的人世間,他不可能永遠不放手。他舍不得放李棋走,更舍不得李棋在他身邊虛度此生。
一陣風來,吹動道旁商鋪的門窗,李棋吓得一驚一乍,直往李鏡身上撲。李棋在他懷中停留的幾秒,如一生漫長。
回到縣衙後堂,李鏡不得不撒開手,卻見燈下李棋雙眼哭得紅紅的。
“棋兒還在為許師傅和王少府難過?”李鏡問。
李棋點點頭,邊替他解開大氅系扣邊說:“許師傅怕自己忍不住與王少府親近、害他染上蠱蟲,隻得斬斷情絲,避而不見。他兩如何度過這幾千個相思的日日夜夜,我一想起來,心裡就難受得要不得。”
李鏡扶住他側頸安慰道:“好在王少府一直沒放棄,這些年許師傅隔三岔五被他堵門糾纏,雖不能回應,總是種慰藉,兩人也算長相守了。”
李棋撇嘴道:“不能朝夕與共,算什麼相守?我若有了心上人,便是死也要賴在他身邊的。”
李鏡哀傷笑道:“你還小哩,世間多的是愛别離、求不得,哪是你想的這般容易。”
當晚兩人相擁共枕,李棋想想又掉了一回眼淚,李鏡哄孩子似的輕拍他脊背,直到他呼吸勻靜,才安心睡去。
第二日王寂仍不到班,第三日、第四日也不見人。又過了幾日,人們發現他死在許昌冢前,土堆上,他用手指深深劃出兩個字:“不悔”。
李鏡做主将墳刨開,為二人合葬。
七七四十九天後,李鏡收到姑母回信,邀他新年進靖王府共度佳節。
一進臘月,李鏡便與李棋告别衆人,帶上周水興等人的口供與上千鄉民按壓手印的陳情書,往長安告禦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