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棋惴惴爬上床,縮手縮腳鑽進被窩。就一個枕頭,他總不好搶,便側躺着枕在自己胳膊肘兒上。李鏡吹熄了燈燭,也上得床來。一時激動忘形,他竟一把摟住李棋,把他拉進自己懷裡,兩人相擁共枕。
“公子,你生氣了?”李棋小心問道。
李鏡佯嗔道:“你上哪兒玩去了?沒水研墨,叫也不來人。”
李棋懊惱地在他懷裡蹬腿兒:“在前院兒看人耍槍棒……下回不去了!”
李鏡被他蹭得身上血氣亂竄,沒留意身前便顯出形來。李棋很快察覺出異常,耳畔李鏡喘息之聲漸漸急促。
“公子,可要我……替你……唔……消消火?”李棋額頭抵着李鏡下巴,漆黑的夜色替他掩飾住羞紅的面容。
“不必。”李鏡緊緊咬着牙關,徒勞地默念起《太上淨心咒》。
“公子不必多慮,不是什麼大事。旁人家的書童,都要……”
“你與他們不一樣。”李鏡沉聲打斷他。
黑暗中,李棋水汽氤氲的黑眸不住顫動,心跳得氣都不會喘了。我與他們……不一樣?哪裡不一樣?
李鏡心虛找補道:“子曰,君子不器。你讀書知事,将來可堪大用,不必自輕自賤。”
李棋心口一跌,頓時羞慚無比。公子如此看重他、為他前途考慮,他卻三番兩次提那醜事,當真丁點兒出息也沒有。
李鏡拍拍他輕聲道:“睡吧。”李棋臉貼着他胸膛阖上眼,沒過多久,便飄飄忽忽進入夢鄉。
聽見懷中人呼吸勻停,李鏡緊繃的意志終于放松下來。李棋的突然出現,讓他有種“失而複得”的錯覺,心中壓抑已久的沖動幾乎要破胸而出。他輕喚兩聲“棋兒”,确定人已睡熟,然後做了一件他自覺極其卑鄙的事。
他偷偷親了李棋,在人嘴上啄了一下。李棋睡得深沉,竟毫無察覺。李鏡便得寸進尺,又将手伸向他凝脂般嫩滑的臉頰……
李棋睡夢中哼哼了一聲,身子動了動。李鏡急忙縮回手,心驚肉跳半晌不能平靜。好在李棋并沒有醒,李鏡卻因此恢複理智,不再蠢動。
是夜風雨大作,三更過後,窗外轟隆一聲巨響,李鏡被雷驚醒,方才夢境曆曆在目。
夢裡他又回到來鳳樓頂層東南大廂,八扇窗被風雨催打地開開關關,砰砰作響。他擡手遮擋刮進屋來刀片樣的雨水,卻見遠處天邊一道水龍自兩山之間灌進山坳裡來,迅速吞沒腳下江都縣城。
李棋的疑問在耳邊響起:“說到最後總歸是這一樣兒……許煥究竟看到、聽到了什麼……”
一道閃電劃過窗外天際,也劈開李鏡心頭層層迷霧,他倒吸一口冷氣,手臂不自覺地收緊,将懷中人勒得吃疼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