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周家的聲譽漸漸變好,生意也慢慢恢複,所以老爺十分感謝趙仵作當年的善舉。”
來到前廳,老管家正打算識趣退下,趙寬說:“方才話沒說完,此人不僅是我趙家恩公,還是寂聲樓的大東家,蘇更闌。”
隻見老者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這,失敬了。”
蘇更闌露出得體的微笑,“寂聲樓招待不周害周老爺損失财物,這都是怪我管教不力,今日特意攜禮來賠罪。”
“賠罪之禮是我從顯陽城一路帶來的,此時估計已到門外了,勞煩您去清點入庫,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還望見多識廣的管家莫要笑話。”
管家忙擺手,趙寬就趁他擺手時往他手裡塞了一大把金瓜子,“您辛苦給我們二人帶路又解惑,下次去寂聲樓開個包房舒舒坦坦地喝盞茶吧。”
這世上就沒什麼事是銀子解決不了的,如果不能,那就用金子;假若金子沒用,那一定是因為不夠多。
蘇更闌此行是真不跟萬堯清客氣的,他出發前直接端着算盤和賬本在府庫内待了一天一夜,将所有便攜的貴重物件全搜刮走了。
他的馬車雖然外觀低調,但内裡卻别有洞天,專門請了工匠師傅打造許多暗格裝滿寶物。說白了,就是為了在這種需要賄賂的時候趕緊頂上。
趙寬心疼那些價值連城的物件,“您也真是舍得。”
“你懂什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蘇更闌低聲:“能用死物換來活神仙保佑寂聲樓,損失點瓶瓶罐罐有何要緊?”
蘇更闌決定和周家建交,寂聲樓在谷城必須有一個穩固靠山。
可靠山是有條件的。
不多時,周老爺位于正廳中央,他樣貌敦厚老實,姿态低調,笑起來真如活佛一般慈眉善目,讓人下意識以為這會是個好打交道的人。
但事實上并非如此,因為周老爺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希望周家能在寂聲樓參一股。”
趙寬的臉色霎時沒繃住,這萬萬不可!
蘇更闌倒是隻微微蹙起眉頭,“小輩能問一句您提這條件的緣由麼?”
周老爺道:“自寂聲樓開始興建時我便得到風聲,這酒樓有官府在背後協助、有京城名商蘇東家主辦,甚至還有相府和萬府參與其中。看似是酒樓,但一定不簡單啊。”
蘇更闌屏息。
周老爺繼續道:“我無意動搖他人利益,隻是希望參一股,為我周家在谷城的地位做個保障,以免下一回又因非議而難以為繼。”
“蘇東家,咱們都是經商之人,你一定曉得商人信譽名聲有多重要。”
蘇更闌輕輕點頭,想到了為樹立品牌而辛苦奔走的老蘇。
“可這世上最輕易被摧毀的便是信譽。”周老爺釋懷笑道:“隻需要坊間傳幾句謠言,不論他真真假假,隻要是百姓們愛聽的、有趣兒的、不合常理的,那最終都會變成真的。”
“當年誰也想不到,風風光光的周家差點敗在了風言風語中,可笑啊,可歎啊。”
蘇更闌抿了抿唇,正在思索該如何應對參股一事。周老爺便十分貼心道:“孩子,你回去仔細想想,想好後再來拜訪也不遲。”
就這樣,蘇更闌和趙寬便打道回府了。
這一路上兩人都有些沉默,像是被一層烏雲長久籠罩着。
趙寬先憋不住了,“這事不行,隻怕有詐。”
“自然有詐。”蘇更闌同意。
如果被外人侵占一部分股份,那寂聲樓就不純潔了。
它不僅是一個酒樓,它還承擔着别的功能,絕不能受制于其他利益主體。
目前寂聲樓的股東有且僅有蘇更闌一個。
從萬堯清和王氏那得來的啟動資金純屬白嫖,蘇更闌非常不要臉,根本不給他們任何股東名分;
陸家松用自己的人脈幫他打通各地官府,蘇更闌也直接接受,反正商引信上沒寫官府要占股,那他就明目張膽地裝瞎;
趙寬雖然說要參一股,但蘇更闌仍以雇傭方式對待他,暫時并未真得給他股份和分紅,原因是要再考察考察。
可現在,忽然來了一個财大氣粗、背景複雜的周家要參股......啧,這可怎麼拒絕?
等等!
蘇更闌忽然眼睛一亮,“此處是谷城,那便是王充的老巢了!”
“啊!”趙寬恍然大悟:“司農令大人祖宅便在此處!”
“自古官大于商。”蘇更闌打起精神,“走,去拜訪司農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