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奇朵說:
“數百名被困在獸籠裡的将士拼命掙脫卻被一一射殺,一個個活人接連倒在蘇闌眼前,但他卻什麼都做不了。蘇闌不願因自己而害死更多人,便與敵人同歸于盡。”
“利劍穿心,死狀何其英勇慘烈。”
“遺憾他的犧牲沒有換來其他人活下去,剩下的将士們依然難逃一死,并且無人生還。”
“那一瞬,巨大的悲痛化作執念,天神聽見他的靈魂說---他希望重來一次,”巫奇朵用獨眼望着遠方,“于是,世上便多了蘇更闌。”
巫奇朵沒有将話說的太直白,但意思已然明晰---蘇更闌此次襄助萬家軍取得勝利的那一天,就是他結束執念的那一天。
換言之,是離開的那一天。
聽衆隻有萬堯清一個,那深邃的眸中不知湧動着何種情緒,即使壓抑的再用力,緊繃的身體依然暴露出他此刻極其隐忍,“他是外來者,這我知道。”連聲音都變得暗啞。
醜陋蒼老的臉上綻出一抹看好戲般的微笑。
“第一回,他的魂魄是由我帶來的,我看着他混成了甯家義子、看着他救下奄奄一息的你;
“第二回,是他找到了遺留在另一個世界的銀杏古畫,那是他回來的唯一通道,他的确回來了,幫你拼湊出兵器庫的藏寶圖,順利解決燃眉之急。但那幅畫也燒毀了。他失去了唯一可以往返的機會。”
“這第三回啊,萬小将軍。”巫奇朵緩緩閉上眼,“恕我直言,他一旦去了,就再無機會回來喽......”話音落,一陣涼涼的夜風吹拂過她蒼老幹癟的臉,将那淩亂打結的鬓發吹的更亂了。她咯咯咯地笑着,“誰也不能與天道鬥争。”表情不無嘲諷。
是麼?
“我既能從閻王手裡搶人,便也能把人送到地府孝敬他老人家。”當年那個又傲又狂的小将軍似乎回來了,“巫奇朵,你想當貢品,那便繼續危言聳聽下去,看我敢不敢先殺了你。”
獨眼閃爍,瞳孔裡分明透着一絲不可置信,以及些微驚恐。
“你敢?”
“你---敢?!”
“天道若真如衆人口中那般神聖,那這世上就不該出現男盜女娼,不該燃起連天戰火,更不該有你這種以占蔔為名而攪弄風雲的奸佞!”萬堯清伸手狠戾掐住了巫奇朵的脆弱脖頸,吱嘎,再使勁就生生掰斷了。
“越城那座地下密道迷宮是你修建的,你早預判到蘇更闌會去那裡,于是故意設局等他,對不對?”
半窒息的巫奇朵根本說不出話來,隻能胡亂拍打無法撼動的大手,“啊....啊......”
“你那巫術并非救人所用,而是用于害人。你想利用蘇更闌做什麼?”萬堯清咬着牙,臉色陰狠至極。
“你想用他的命,換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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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的谷城裡。
蘇更闌順利篩出丞相府安插在聾啞人中的細作後,留下甯謙和小津善後,自己便趕緊隔日去周府拜訪的大事。
趙寬取出通關文牒,管家一瞧幻獸玉佩就睜大了眼,“您...您與趙仵作是......?”
趙寬反問:“您瞧我與我兄弟長得有幾分像?”
管家迅速通報并态度恭敬地把二人請了進去,引路時說:“趙仵作離開谷城後,我家老爺還念叨過幾次呢,今日老爺見着他哥哥來拜訪,想來是會高興的。”
蘇更闌施禮問道:“趙仵作當年幫周家處理了什麼樣的案子?”
老管家回頭瞧問話之人,打量幾眼,“您與趙仵作又是...?”這次還是趙寬接話:“這是搭救過我們兄弟二人的趙家恩公呢。”
聞言,管家像是卸下防備似的,邊引路邊侃侃而談起來:
“當年案子有些離奇。周家常吃的一口井裡忽然冒出來一具屍體,查驗後發現死者是打掃馬廄的小雜役,年紀不大,也沒有仇家,誰也不知道他為何會掉到井裡頭去。”
“那時周家風光無限,有人嫉妒,便惡意造謠生事,說我家老爺虐待下人,這一傳十十傳百,居然傳到了與我家做生意的人那裡去了。一時之間,因周家聲望急轉直下,所以生意變得慘淡不少。”
“就在大家以為這事快結束時,周家卻接二連三地出現了下人跳井之事,短短一月便撈出來四具屍體,這下誰也不敢胡亂造謠了,隻說周家鬧鬼了,于是不少下人們全都逃走。
“經此一事,内宅便也亂了起來。”
那一年的周家内憂外患,境地十分艱難,差點就無法再支撐下去了。
“但趙仵作的到來扭轉了局面。”老管家說:“咱們往左邊去,您二位跟好喽。”
老管家繼續說:“趙仵作查驗屍體後與他們的遺物後,發現這幾人的遺物中都有一眼球形狀的香囊,後來從鄉親們那裡四處詢問,得知這幾個人在臨死前都去一江湖術士那裡占蔔過,可惜誰也找不到占蔔者人在哪裡,所以線索到這兒就斷了。”
占蔔者...
蘇更闌腦海中浮現了一張老巫婆的臉。
“不過這就已經夠了。”管家說:“趙仵作可是來自京城腳下吃官饷的人,十裡八鄉都非常信服他,他向大家說明了下人死因,還了周家一個清白。”
“原來是那井水有毒,香囊沾了水之後散發出的特殊氣味能迷失人的心智,讓他們在不知不覺中掉進井裡而無法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