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的,不蓋被褥的枕在悠悠冷風裡實在太容易沾染風寒了。
蘇更闌就在這樣的條件下竟睡足了兩三個時辰,半夢半醒間隻覺得頭暈暈沉沉,而且有種身體漂浮在天上雲團中的錯覺。
“唔……”揉着眼睛,混沌的意識仍在掙紮。
我怎麼飛起來了?他腦中閃過這麼一個疑惑。
怎麼還飛的這麼穩?更疑惑了。
眼睫先是撲閃了幾下,後是看見了亮堂堂的一輪圓月,然後是:“将軍大人……?”蘇更闌遲疑的、慢吞吞地呢喃道:“你這人,怎麼在别人夢裡還陰魂不散啊。”
被喚作陰魂的萬堯清聞聲垂下眼簾,不緊不慢地看了他一眼。
幾日未見。
人在夢中總是狂放大膽的,蘇更闌居然不怕死地擡手摸了上去,“别的不說,這張臉長得還蠻帥,放到現在應該能當個明星。”
将軍的身軀似是僵硬了一瞬,眼神也變得沉了許多,但并未見他阻止那隻作亂的手。
指腹慢慢劃過男人硬朗的臉頰,來到了下巴,“還有武功在身,那就當個武術明星好了,硬漢人設在娛樂圈很吃香的,肯定特别受女粉絲喜愛,嘿嘿,說不定男粉絲也,嘿嘿……”
何為明星,萬堯清不懂其中涵義。
隻不過今日天上的點點星子明亮閃爍,他擡眼望去,便當這句是在誇人。
再垂眸,蘇更闌正笑得像個傻子似的。或許是此刻不設防的單純笑意和平日他那些虛假的笑大有不同,竟讓人無法再挪開視線。
蘇更闌迷離間好像看到将軍大人的唇角彎了彎,“诶,笑起來不是挺好看的嗎。”
“平時不要總一副刻闆嚴肅的死人臉,知道你是浴血奮戰的大将軍,要端着架子管束士兵,但我又不是你的兵。”
蘇更闌全身放松,腦袋枕在了萬堯清的胸膛上,這個姿勢使他耳朵正好貼着某人心跳,胸腔處傳來不容忽視的鼓動。
咚---
咚---
咚!
“啊!”蘇更闌身體忽然過了個電,如炸毛的貓在男人懷中猛彈了一下,“你你你、活的啊!”
那他剛才的胡言亂語豈不被聽了個全?
隻見萬堯清不動聲色斂起唇角,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我,”蘇更闌憋不出半個屁來,捂住了自己的臉。
原來身下雲是某人手臂。身體騰空還能這麼穩的飛,根本就是有人托着他的屁股和腰!
老天爺呀老天奶!
“您放我下來吧,兩個大男人抱來抱去的太奇怪了,我雖然手有點破皮但腳又沒受傷,我可以自己走的。”蘇更闌不斷扭着身體想脫離掌控,但萬堯清總能先一步按住他,甚至輕松地把他颠了兩下,冷冷的面容上寫着兩個字---别動
内心羞憤欲死,媽的!老子是直男!
人生頭一遭體會什麼叫公主抱,滿心滿腦都是尴尬無措,腳趾扣地!地地地…!
“我真的能自己走,不勞煩将軍大人了,您有這閑工夫不如去南街花閣裡找兩個貌美姑娘抱一抱,正好今日能賞月吃酒呢。”
隻不過這座宅子真小,在他三言兩語的閑工夫裡,萬将軍邁開大長腿沒走步就來到了主屋門前,然後他停頓了一下,接着并不太禮貌地把門蹬開。
“嘭!”
“吱嘎嘎---”
蘇更闌本來還在想說辭呢,結果自家門闆被蹬飛的木闆碎裂聲在耳畔炸開,他一下子哽住,脖頸僵硬地扭過去看,一塊本就不結實的單薄闆材水靈靈的祭了,還是碎成三瓣祭的。
“?”蘇更闌顧不及羞了,隻剩下了惱火,“您幹嘛拆我家!”
而萬将軍臉上露出非常鄙夷的表情,世上怎麼會有門如此不經踹?
“放我下來!”蘇更闌使勁撲騰着終于掙脫,雙腳一沾着地就撲向自己死了的小木門。
“爹沒本事防不住外頭來的土匪,嗚嗚嗚來世你們可一定要轉世投胎成有錢人家的門,長的結實點再壯實點,免得遇到強盜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嗚嗚嗚……”
堯清·土匪·強盜·萬:“……”
萬堯清居高臨下地端詳地上青衫男子,他哆哆嗦嗦裝哭訴苦,背影纖瘦單薄而腰線清晰,露出的後頸在月色下……不禁輕歎了口氣,仿佛是對這個人無奈至極。
蘇更闌抹去眼角本就不存在的淚,表情哀怨像個失了寵的深宮怨婦,“可憐的門兒哇,”他抱着三塊木闆轉過身子,邊哭邊伸手,“賠我銀子。”
萬·不差錢·将軍,“………”
門沒了,肯定是不能住人了。
别的屋子都堆着各種雜物,而且一直無人幫忙清理打掃,今夜必然難以落腳。
蘇更闌本想借此攆走萬堯清,但他沒能如願---在這個天朗氣清的夜裡,他被抓回了将軍府。
“小津啊,我這個洗沐的時候你不用出現的,你讓那些門外的侍女也退下吧行不行,前前後後七八個人看着我洗澡也太怪了。”蘇更闌扒着巨大的浴桶探出一個頭,因為他全身正光裸的泡在水裡。
清貧極簡的日子過慣了,一下子很難适應精緻生活---侍女要先準備兩條毛巾,告知他細的擦上身,粗的擦拭下身;
出浴盆後,要站在地上草席再用熱水沖洗一遍,然後穿上趕緊的衣服和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