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廚房炖着暖茶,服侍他喝點東西以暖胃口,一切流程結束才到上榻睡覺這一步。
蘇更闌作為一個三分鐘就能極速洗完大澡的現代男人,很難适應這種繁冗的沐浴過程,尤其是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哪哪不自在。
“我答應您可以,但您也得答應我,您不許跑路,若将軍忙完公務後不見您人,我是要挨鞭子的。”小津在屏風後擲地有聲。
蘇更闌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我又不是犯人,我何必要逃跑呢?”
“将軍大人說了,被土匪強盜擄來的良家男子都會絞盡腦汁逃跑的。”
“嘿!你可别想诓騙我!你家将軍嗓子有啞疾根本不可能說話!”
“誰說将軍他不……”小津緊忙咬住舌頭。
“退一萬步講,他若真能開口說話,那麼高高在上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承認自己是土匪強盜?”蘇更闌哼哼道:“小津兄弟你好歹也與我相處過幾天了,應該知道我是個喜靜的性子,咱們都是粗糙男子,洗沐這種小事真用不着人伺候,你就退下吧。”
本以為曉之以理就能勸退小津了,誰能想到對方一根筋的可怕,“我看您就是打着支開我悄悄逃跑的主意。”
“?”蘇更闌無語地滑回水裡。
“我可以讓侍女們都暫時退下,但我要守在這裡,望蘇先生莫怪。”
蘇更闌扶額苦笑,“…那也行。”
他百無聊賴地觀望了一下四周,兩扇窗戶均被封死,房梁他又飛上不去,唯一的出口卻堵個門神,總之根本就沒有溜走的可能性。
“唉。”蘇更闌撩起水花,“小津兄弟?反正你閑着也是閑着,不如給我擦擦背?”
小津像是支吾了一下,道:“不可。”
“為何不可?”
“就是不可。”
“你前兩日不還給我捏肩來着?”
“正是因為這個,阿炎大哥特意命令我不讓和蘇先生再有身體接觸。”
蘇更闌茫然地抽了抽嘴角,不是吧,“不會阿炎也聽信坊間流言故而把我當成、當成你們将軍…把我和他想象成那種關系了?”
小津沒答話,但沉默震耳欲聾。蘇更闌差點吐血。
“那你陪我聊聊天,總不違反阿炎給你定的規矩?”
“您想聊什麼?”
“哎對了,那個陸家松是假的吧?”蘇更闌想起這樁事。
“是的。”小津說:“他原是一江湖草寇,經常頂着劫富濟貧的名頭強搶财物。有一次他搶到一戶好人家,奪了錢财還不夠,竟試圖侮辱婦女,幸好被一位路過的真俠客給暴揍一頓。後來便查無此人了。
此次他意外露面,且冒名陸公子挾持您,即使與陸公子本人無關,但和丞相府肯定脫不開幹系。”
蘇更闌啧啧兩聲,說起大俠,也不知自己的義弟啥時候能到。
“您是如何猜到他是假的?”小津問。
蘇更闌沉吟片刻,道:“這其一,便是常年養尊處優的人不會長太厚的手繭,而他掐我脖子時差點沒把我皮刮下一層,想必是練武或做重活較多,疏于保養,應該不會是富貴人家的公子;”
“其二嘛,他隻想着肉·體交好的爛俗之欲,話裡話外透着野蠻氣,必不符合丞相府的教養。”
小津邊聽邊點頭。
“最可疑的是其三,那日将軍本尊就站在我們面前,我都一眼認出來了,陸家松居然沒認出來他。将軍呢,他再殺人不眨眼,也不至于亂殺人。前前後後想下來,那個陸家松應該是假的。”
“蘇先生心細如發。”小津佩服。
這時門外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小津注意到便連忙開門,“将……”
萬堯清眼神下壓,小津便住嘴了,緊忙側身讓路。
蘇更闌泡在溫泉水中感到十分惬意,腦子暈暈乎乎的,居然又有點困了,以至于沒聽到門邊動靜。
“而且這幾天外面太過安靜,居然沒人來找我尋仇,說明死的根本就不是陸家的人。”
男人的身影逼近了屏風。
“小津兄弟,我近日對你頤指氣使的,我跟你賠個不是,我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你家将軍行事作風太霸道了,我一看見你就想起他,但我又不敢指使他做這做那,所以沒忍住拿你撒氣了,現在想來真是我不對,我不該,對不住對不住。”
萬堯清來到了浴桶後方,影子覆蓋住了蘇更闌。
而蘇更闌未察覺,繼續眯着眼默默嘀咕:“那玉骨哨是能随便就塞給我的嗎?我不要,他還非要給;我說放棄查案,他又派阿炎送來圖鑒動搖我決心;
我不想幫他找東西我要和他劃清界限,結果他就把我拐到這兒來洗澡,你說這些事擱你你能---”
話音未落,有人在給他擦背,熱水撩到了肩頸處,燙的蘇更闌一抖。
“不是說不能身體接觸嘛,你怎麼又…?”他睜眼,扶着浴桶轉身。
四目相對。
一秒,兩秒......
漫長,這一夜無比的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