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轉眼間,小津此人便翻越高牆鬼影般落地,頂着一張忠誠無辜的臉說:“蘇先生,您把我忘了。”
“噗---”
蘇更闌徹底爆炸了,怒罵道:“你們主仆上上下下都是霸道土匪行徑!”
“我不要的就偏偏塞給我!”
“都給我聽好了!老子我從今日閉門謝客誰也不見,再敢不經過我允許就進我宅院的通通、啊啊啊!通通毒死你們!!!”
也就是從這一日開始,蘇更闌徹底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蘇更闌不喜歡被監視,但又攆不走小津,于是就把他當信使差遣。
嗯……怎麼說呢,在吆喝小津做這做那的時候,他的确有種邪惡的快感,對萬堯清的氣也消了點。
把信封交給小津之後,他發呆瞧着小津離去的背影,内心忽然産生了某種愧疚。其實小津也隻是個打工人而已啊,被他呼來喝去好幾天,也怪可憐的。
可若是不把你弄走,我就總覺得是那個姓萬的在盯着我,渾身不得勁兒,抱歉啦兄弟。
時間來到閉關的第七日,蘇更闌把所有燒傷緻死的案子整理到一起,共三十二卷:同時把所有張仵作經手過的大小卷宗歸納出來,共計九十八卷。
左看右看,橫看豎看……
他居然還真發現了點不對勁,不是内容上的,而是字迹的不對勁。
蘇更闌當初可是練了一年的毛筆書法才把字寫周正的,所以對于筆鋒兜折之細節頗有感觸。
他擰起眉心:甯安屍檢卷宗上的字迹不是趙仵作的!
即使外形模仿的再像,但細微之處的停筆習慣是不可能複刻的,而且人的字有魂,仵作因寫字規整,所以處處透着嚴肅之感;
然,甯安卷宗上的字卻顯得浮躁倉皇,一看就是篡改時太過着急,所以漏了假。
蘇更闌驚喜地原地蹦了兩下,“太好了,說不定真卷宗就在仵作本人手裡!隻要能把他活人找到,就能水落石出了!”
這幾天精神緊繃,暈字也暈人,蘇更闌眼皮子撐不住,阖上眸,好困……
“萬一仵作人沒了,但真卷宗隻要還在,就還有找到真相的機會,就還有能讓大家重新開口的機會……”
在這座古雅簡樸的小宅院裡,蘇先生躺在一大堆書卷上沉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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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津将蘇更闌手寫的家信先是送到了将軍府。
沒錯,他被放在蘇更闌身邊就是為了監視他、保護他,監視蘇更闌不能和丞相府産生瓜葛,保護他免遭欺負,必要時,須得以命相護。
信件自然是要先經過将軍審閱的,但那上面蓋的戳印十分少見。
“這應是甯家人内部用來辨别信件真僞的,若被外人拆過信就無法複原。”阿炎道。
此時,醫官正在給萬堯清針灸。隔着一道屏風,醫官識相地默默退下。常年征戰,萬将軍的身體素質雖然很好,但也落下不少傷疾,經常需要調理。
待侍女和醫官紛紛退出後,屋内僅剩三人,小津這才彙報說:“蘇先生這幾日胃口不錯,睡得也好,白日便專心查閱卷宗,累了便喝喝茶打打盹,醒了又繼續研究案子,除了吩咐我寄家書之外,其他沒有任何異常。”
“他還讓你做什麼了?”阿炎問。
小津答:“灑掃庭除,鋪床點燈,研磨捏肩……”
小津真是一臉無辜的彙報着,可阿炎卻越來越膽戰心驚,“停停停,那個蘇先生難道就沒有向你打聽點别的?”眼神不停地往屏風那邊遞,臉都快抽搐了。
可小津隻是搖搖頭,“蘇先生什麼都沒問。”
阿炎刹那間心道要死,怒其不争,再度使勁朝小津擠眉弄眼。眼神交互兩三個來回後,小津終于恍然大悟,連忙自救般改口道:“嗯,蘇先生自然是委婉的、似有若無的,提起過将軍。”
阿炎這才重重松了口氣,算你小子上道。
“他說了什麼。”,低沉而磁性的話音來自屏風之後。
小津朝阿炎投去一瞥,怎麼回話?
阿炎眼神:自求多福。
小津:“……”
空氣冰冷,凍得人牙齒打顫。
小津腦子轉得快,他想起一件事,于是答話說:“我有一日守夜時聽見蘇先生說了夢話,話裡似有銀杏林、爺爺之類的字眼,但沒有聽的太清楚。”
阿炎:“這和将軍有何關系?”
“當然還有其他夢話,我聽見蘇先生仿佛是哭了…哭着叫了聲将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