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他的避諱态度過于明顯,就連旁邊沒什麼心眼子的小樹都看出不對勁,忍不住插了句嘴:“趙東家,死者屍體雖然是煙消雲散了,但您大哥可還活着呢,當年就沒做好查驗記錄嗎?即使那記錄也丢了,難道你大哥腦子就記不得事了?”
小樹嗓門大,頗有種咄咄逼人的架勢,蘇更闌這次沒阻止,他的目的就是從趙寬這裡撬出點秘密。
其實他能找到趙寬這裡還得益于自己的寂聲樓,在秘密彙聚之地,聾啞人雖聽不到廂房裡的内容,但别忘了他蘇更闌是個耳聰目明的。
不少客人暢飲時都愛讓蘇更闌也參與進去,久而久之,他東聽一句西聽一句,居然聽到了有關甯安城的往事,巧合之下知道了趙寬大哥的存在,這便趕緊挑了個日子來探聽虛實。
若能抓住罪魁禍首,或許可以協助周醫官研制解藥,盡快幫啞人們恢複嗓子。
“趙兄,你可知道什麼内情?”蘇更闌目光灼灼。
趙寬未語,神情猶豫,然後支支吾吾道:“您可以将此事托付給萬小将軍,何必為難我?”
蘇更闌道:“我的确可以求他相助,但您不怕我告狀麼?”
趙寬睜大眼睛。
“不論是誰去查案都必定會找到當年仵作,你大哥終究是避不開這事的。但你要搞搞清楚,我去找他、和将軍府的人去傳喚他,這兩者可就不是一個性質了。”蘇更闌眯了眯眼,單手撐着下巴,像是妲己上身般眨了眨眼,“我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若我向将軍大人告你趙寬不配合我,埋怨兩句你阻攔我給啞人讨公道,猜猜看啊...猜他會怎麼處置你們兄弟二人?”
趙寬指着蘇更闌,“你威脅我?!”全然失去了初見時阿谀奉承的嘴臉。
“聽聞萬小将軍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立下赫赫戰功,以後是必定繼承老将軍衣缽的,世家忠烈、名門望族,你區區一介酒樓東家,你敢和這樣的人對着幹嗎?”
“那你蘇東家又能高貴到哪去?”趙寬憤怒。
“我從未自诩高貴,但我命好,他萬堯清就是偏愛我了,怎麼着吧?”蘇更闌竟然爽朗一笑,将不要臉貫徹到底。
餘光裡他瞥見小樹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小樹比了個大拇指給自己,蘇更闌瞬間意識到自己上頭口出狂言了,臉一下子漲紅起來。
這手勢還是我給教的啊喂!
趙寬無語至極,氣地坐到地上去了,他捶胸頓足道:“别逼我了蘇東家,我與大哥當真不知什麼内情,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那日甯安城内有一尊大佛!”
“什麼大佛?”蘇更闌追問。
“能是什麼大佛?便是你口中的名門望族!”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掀了這尊大佛,所以不惜用整個甯安城作為代價?”
“我求你了蘇東家,你别問了,真相我是真的不清楚啊,我大哥已經遠走他鄉為的就是避開那個案子,你要查下去你就去找萬小将軍,隻有他那樣的人物才配知道真相。”趙寬欲哭無淚,“算小弟我求你了,我福薄啊。”
蘇更闌難以接受幾百号平民百姓竟隻被當做炮灰的事實。
“我知道了,不逼你了。”他感到頭痛。
難道真要向萬堯清求助了嗎,可說到底這案子和将軍府沒半毛錢關系,他自己和萬堯清的關系現在也挺魔幻現實的,說熟吧,倆人幾乎沒說過幾句話;說不熟吧,他還給他煮過粥。
嘶...
真頭痛啊。
在外頭狐假虎威他是沒太大心理負擔的,但直接求老虎本人辦事...啊......張不開口是怎麼回事?
這時,簾子被從外面掀開,幾人都吓了一跳。
看到來人是誰時,趙寬直接被吓暈過去了。
蘇更闌騰的一下起身,哽住,“阿、阿炎。”
他尴尬到舌頭打架,他剛說什麼了,說萬堯清偏愛自己是吧?
啊?
是不是瘋了?
“阿炎你上來多久了...?”蘇更闌手心冒汗,笑比哭難看。
小樹在一旁看戲,“阿炎哥好。”
阿炎先是對小樹笑了笑,然後面向蘇更闌,道:“有人催您回寂聲樓,說還想喝一碗枇杷銀耳粥。”
蘇更闌聽到這話就差稍息立正了,“這太突然了,怎麼不提前告訴我?”邊說邊動身,恨不得飛回去。
兩人擦身而過時,阿炎閑聊般說了一句:“今日我家主子心情不錯,您若有事需要他幫忙,不妨用粥去讨他歡心,事半功倍。”
蘇更闌頓住,先是驚喜,後是哭泣。
完蛋啦!
全都被聽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