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葉滿偷偷溜出家門,上了陳凱元給她準備的車,出發去東泉市。
今天在幼兒園裡她趁着能睡覺的時間都在睡覺,晚上有重頭戲,她可不能缺席。
“小小姐,你真的非得親自去一趟嗎?”陳凱元陪葉滿坐在後座上問道。
葉滿閉着眼睛側身靠着車門假寐,嘴裡回道:“你應該也知道,這次的事情是瞞着大奶奶做的。方正澤那家夥可不是随便能使喚,我不出面怕你應付不來。”
陳凱元沉默。
的确,方正澤那個人很謹慎,不确認是小橋園提出的交易是不會答應的。而能代表小橋園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大奶奶,一個是小小姐。
可是他心裡實在忐忑,雖然田姐也跟他說了要他隻需要聽從小小姐的命令,但是小小姐畢竟還隻有七歲啊。
察覺到陳凱元的緊張情緒,葉滿睜開一條縫看了眼,又重新閉上,問道:“要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陳凱元忙答。
葉滿又調整了個舒服一些的姿勢靠着,說道:“你就放心吧,相信你小小姐我,我能把你、把自己全須全尾的摘出來。”
司機一路将她和陳凱元送到了方正澤的會所。
車停在大門前,立刻有人訓練有素地給葉滿将車門拉開,即使是看到車上下來一個小孩也沒見吃驚。
看來今天晚上在這的都是心腹。
葉滿下車伸了個懶腰,看着面前燈火通明的華麗建築不禁感歎道:“姓方的這幾年賺不少啊。”
“托小小姐的福。” 剛剛給她拉開車門的男人随即道。
葉滿回頭看他一眼,認出來是兩年前跟着方正澤去過小橋園的人。
葉滿笑了一聲。
許強不懂這笑的含義,沒做表示。見陳凱元提着兩個小箱子,擺頭用眼神示意左右去接一把手。
“诶,打住。”葉滿出聲,沒讓幾人靠近陳凱元。她琥珀色的眼睛在橘黃的燈下有些滲人,看着許強不動聲色地道:“你帶路就行。”
許強不敢怠慢。
路上有第一次見到葉滿的手下不禁發出疑惑的吸氣聲,但都被許強用眼神狠狠警告了一番。
那些人哪見過這陣仗啊。
一個小女孩,一個年輕男子,就這樣被頂頭二把手請進了方正澤的紫亭。
葉滿被帶到方正澤的私人會客室。
她倒也真不拘束,一到地方,拉開方正澤對面的椅子就自顧自坐下,搞得男人那句“坐”到了嘴邊都沒能說出口。
他隻得咽下,順水推舟給葉滿倒了杯茶。他用茶叉将杯子從底部抄起穩穩地遞到葉滿面前,看着葉滿說道:“請用。”
葉滿沒拿,而是一臉真誠地發問:“小孩子喝茶會睡不着的,有牛奶嗎?”
“……去給小小姐準備牛奶。”
“麻煩加熱一下謝謝。”葉滿側頭對着領命的人道。
女孩突然搞這麼一出,竟叫方正澤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講實話,這個點,這麼大張旗鼓地面見一個小女孩,的确是方正澤此生未有的體驗。有點荒唐,有點詭異,但細想之下又有些叫人害怕。
他實在想不通,葉卿月怎麼會容許一個像這樣的小女孩主掌小橋園的事情。
葉家的人難道都是瞎子嗎?都看不到這個小女孩的異常嗎?
看得出女孩今天來得匆忙,頭發也沒紮,披散在肩上,衣服穿的也是比較休閑的款式。現下她有些睡眼惺忪,歪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等着她的睡前牛奶。
可方正澤不敢懈怠,他是知道這個女孩的。兩年前就因為她的一句話,決定了現在汾河區楚河漢界般的局勢。
兩年前。
“方哥,葉家如果要洗白退出汾河區,那那些留下來的地盤和人員怎麼辦?”
“我們這次去小橋園,就是跟葉家家主商量這件事情。”方正澤道,他眉頭緊鎖,有些憂心忡忡。
“金達肯定也會去,我們多帶些人……不,别帶,許強,就你和我去。”
他跟金達不睦已久,這次如果金達拿到了葉家那些産業,那可以說他方正澤就是死到臨頭了。可是他的财力實力都不如金達雄厚,對于葉家大奶奶會不會把葉家剩下的産業并給他,他心裡實在沒底。
方正澤隻能寄希望于伏低做小能讓大奶奶看中他的忠心。
剛到小橋園門口,就看到金達果然也在。
那個穿着花哨的男人倒是帶了十幾個人來,這些人正站成一排,在小橋園外齊齊大聲向裡頭問候。
“大奶奶好!”
“大奶奶吉祥!”
“啧,大聲點,晚上沒吃飯呐。”金達從那幫人裡揪出一個典型狠狠扇了一耳光,那人立刻栽倒下去。但似乎金達下手太重,給他自己的手都扇疼了,他收回手來開始連連對着手掌吹氣。
被扇了一耳光的人反而不敢有什麼反應,立刻連滾帶爬地起身,頂着腫了的半邊臉繼續跟着其他人吼。
“大奶奶萬安!”
吹氣似乎沒有緩解疼痛,金達又氣不過想再扇那人一巴掌時看到了從車上下來的方正澤。
他的注意力馬上就被方正澤奪去了,看到車上來人那一瞬間他都氣笑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正澤道:“你居然真的敢來?”
方正澤不答,連看都沒有看他,隻是望着緊閉的門扉。
金達臉上笑意更盛,裂開的嘴近乎扭曲。
立刻,他意欲吆喝,“小的們,給我……”
而小橋園的大門在這時打開了。
出來一個壯實的中年女人,她沉聲對着金達道:“金老闆,小橋園裡的貴人都不喜喧嘩,您這樣是要我們難做啊。”
金達看到來人立刻按下手示意那些人住嘴,搓搓手笑着道:“哎喲紅姐,哪能啊,都怪我大老粗,光想着給大奶奶問安,沒考慮周全,我該打,該打。”
說着還真往自己臉上扇了兩下。
打完又立刻回頭對着那些人道:“沒聽到說什麼嗎?都給我安安靜靜地待在外頭知道嗎?誰要是敢發出一點聲音就是舌頭不想要了!”
“紅姐,你看這樣行嗎。”
被稱為紅姐的人沒理會他的賠笑,而是看向一邊的方正澤道:“方老闆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