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澤正色颔首。
而他也注意到金達眼裡從未斷絕的兇狠。
隻見紅姐轉身,幽幽道:“兩位老闆都進來吧,大奶奶可不喜歡等人。”
一行人穿過悠長的步道,走過不知道第幾個水系,才見到葉家大奶奶住的紅葉堂。
兩人帶進來的副手都被要求留在紅葉堂外候着。
然而堂内的光景卻叫來人意外得很。
紅葉堂裡沒幾個人,隻有幾盞柔和的燈光,和在玩玩具的一老一少。
此情此景看得叫人恍惚。
若是不知道的,見了這畫面,還真以為她葉卿月是什麼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呢。
二人腹诽道。
紅姐出聲:“大奶奶,兩位老闆到了。”
葉卿月這才把視線移向兩個站在堂下的男人。
方正澤不是第一次見這個女人,但不論多少次在她的視線下都會不自覺緊張。
那樣銳利如雌鷹的眼神。
似乎下一秒自己就會被啄出内髒,吞食幹淨。
“需要我将小小姐帶回去休息嗎?”紅姐問道。
葉卿月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問坐在一邊的葉滿,“小滿想留下來嗎?”
“要。”葉滿雖回答得不假思索,似乎對于接下來的事情很感興趣,可她也沒有放棄繼續從堆疊的積木中繼續抽出木塊,讓本就搖搖欲墜的“建築”更加風雨飄搖。
紅姐會意,欠身退下。
一邊金達的表情明顯不贊同,但一時也沒跳出來觸這個黴頭。
“嘩啦啦”。
這樣的異響在寂靜的室内格外刺耳,是葉滿的積木倒了,木塊終于全部散落在地。
兩個男人都被這聲吸引了目光,隻見那個小女孩拎着手裡的木塊愣了一秒,眼睛直勾勾盯着倒塌的殘骸。
就當他們以為馬上就要被哭聲灌耳的時候,卻見到她那雙琥珀色的眼裡沒有一絲遊戲失敗的難過氣悶,反而漸漸彎了眼,唇邊挂上一抹笑來。
她這才擡起眼睛,看向兩個男人。
那是跟葉卿月如出一轍的目光。
方正澤則不禁深思。
雖不少人聽說過葉卿月身邊的這個小小姐,可這個小女孩到底是何方神聖?
一般的孩子不說一見他們就哭,那也是不可能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直視他們的。而女孩毫不避諱地打量他們二人,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他們常年打打殺殺的人身上有的那種戾氣。
葉卿月沒有理會這樣的小插曲,徑直開口道:“你們兩個應該也知道,華葉今年又拿到了政府外貿的大單,原來一些舊産業就需要處理了。我實在騰不出太多手來給它重新整合翻新,就打算直接打包給你們。”
金達率先表忠心道:“大奶奶,您有這個打算,何必還找方正澤這個小子呢?您直接包給我,價錢什麼都絕對讓您滿意。”
方正澤也不甘示弱,道:“大奶奶,剛剛您應該也聽到了,金達他帶了這麼多人在小橋園外,分明是有意逼迫,您若是将産業給他,難保有一天他不會狼子野心想再來咬您一口。”
“方正澤,你别在這血口噴人。”
“我說錯了嗎?”
“好了。”葉卿月的聲音雖不大,二人卻不敢不聽。隻聽她繼續道:“你們兩個都是汾河區有頭有臉的人,跑我紅葉堂罵街來了?”
二人噤聲。
葉卿月一時也沒再發話,反而看向一旁聚精會神盯着二人的葉滿,心思一轉,問道:
“小滿覺得該給誰呢?”
此話一出兩個男人都屏息凝神起來。
金達似乎想說什麼,但被葉卿月一個視線就制止了。
葉滿小手點着下巴仰頭想了想,突然綻開一個天真無邪的甜美笑容,說道:“既然他們都想要,不如就一人一半吧。”
一人一半?
這話一出金達睚眦欲裂。
他也不顧會不會觸怒葉卿月,趕忙道:“大奶奶,這小女孩什麼也不懂,您可不能就這樣決定啊。”
而同時,一邊的方正澤卻直接同意,順着葉滿的話往下說道:“好,隻要是大奶奶和小小姐的決定,無論如何我都遵從。”
他還勸說道:“金老闆,還是得遵循主人家的意願。”
艹了,方正澤你個狗娘養的,你當然同意了,本來沒你的份現在卻還有一半能分給你,你當然高興得找不着北了。
金達急得直冒汗,還是對着葉卿月說道:“大奶奶,那小子根本拿不出這個錢來買您汾河區半數的産業,這位小小姐說的可當不得真啊。”
葉卿月對二人的話充耳不聞,隻是看着葉滿笑了。
她沒問葉滿為什麼,隻是回身坐正看着心焦的二人道:“你們兩個也聽到小小姐的話了。”
這話的意思是就按這小女孩說的辦了?
方正澤被天大的驚喜兜頭砸中,于他而言這跟劫後餘生差不多,他不禁仔細打量起坐在一邊的那位小小姐。
而金達則似乎沒回過神來。
他本來是勝券在握,怎麼突然變成要跟方正澤平分了?
他還欲争奪。
葉卿月看出來,先一步說道:“當然,如果金老闆覺得看不上我這點産業,我手裡的六個盤口也可以全部并給方老闆。”
金達捏緊拳頭壓下火氣,笑道:“哪裡的話,大奶奶您的安排,我不會不從。”
邊上的小女孩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引發了怎樣的腥風血雨,輕描淡寫地插話道:“對呀,多公平,一人一半。”
她說着跳下椅子,對着葉卿月道:“大奶奶,我困了,我先回竹君館咯。”
說完也不管堂下的兩個男人臉色如何變幻,一人走進園中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