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竹君館裡的那個小子你打算怎麼辦？”葉卿直挨了這一下倒也沒再嗆聲，隻是捂着自己的胸口咳嗽着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要不是真打不過，高低跟她急眼。

打完老弟之後葉卿月才算通體舒暢，擦着筆杆淡淡道：“什麼怎麼辦？”

“你這叫什麼話？你難道真的讓他留在小滿身邊？敢情不是你孫女你不害怕。”葉卿直皺眉，胸口也不捂了，眼見着又要開啟戰鬥模式。

“那孩子你也見過了，該放心一點才是？”

葉卿直不住搖頭，“我不放心，那小子太謹慎，太聰明。是狼、是虎都有可能，唯獨不會變成趴在腳邊的狗。”

這話葉卿月倒也認同，可她還是說道：“可小滿想要。”

葉卿直又哪聽不出她的敷衍，這理由都給他整笑了，隻聽他說道：“我的好大姐，你什麼時候這麼溺愛孩子了？孩子想要就給？這可是拿槍想給我寶貝孫女頭上開洞的人。”

末了，他又補一句：“何必養虎為患呢？”

葉卿月沉默。

葉卿直是個做事風風火火的，見葉卿月不答話，轉身就要往外走，嚷道：“行，這我孫女，這事你不管我管，我保證讓人死我竹君館裡頭，礙不着您。”

“回來！”

葉卿直站着沒再動，但也沒轉身。

“你以為我沒有過考量嗎，你以為你能護她到幾時？”

“我們都年紀大了，卿直，你不得不承認，從前你可不會有這麼疲累不堪恨不得躺在椅子上的時候。”

“……說什麼呢，我還能再活五十年。”這話氣勢弱了些。

葉卿月諷刺地嗤笑一聲，“你自己說這話你信嗎？你連體檢都不敢做吧？我問你如果有一天那些東西找上來而你又不在了，你叫昊東艾晴怎麼辦？你叫小滿怎麼辦？”

葉卿直不語。

半晌他還是反駁道：“昊東雖然沒有繼承那部分血，但他們也不是好相與的，我相信他們能保護好小滿。”

“呵。”葉卿月隻是輕笑。

這一笑讓葉卿直徹底炸毛，轉過來沖着葉卿月吼道：“那也跟現在竹君館那小子沒關系。”

“他能繼承‘飛物’。”

葉卿直怔住。

隻這一句，他立刻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麻木地轉身回來癱坐在椅子上。

那邊葉卿月也覺得這事還真有些造化弄人的意味，道：“你說可笑不可笑？我們找了那麼多人，都沒有一個能繼承‘飛物’的。而小滿現在帶回來一個，恰好就可以……”

她不是個信命的人，可到了這個年紀，有些時候由不得她不信。

那邊葉卿直似乎陷入了回憶，徹底不說話了。

葉卿月繼續悠悠道：“我那天叫那孩子過來，本來也是打算殺了他，我紅葉堂埋了多少白骨了？不差這一具，何必還要你髒手。“

“隻是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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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嗎？”葉卿月背對着堂下的少年問道。

“知道。”葉雲陽回答。

少年看着站在屏風前的人，那人轉身看向他，面上無喜無悲。

此刻是深夜，帶他來的人也是生面孔，整個建築物裡四下寂靜無聲，隻有昏暗的燈光照着面前的老人。

他知道，不出意外，他要出意外了。

葉卿月一步步走近葉雲陽，她身前的影子被光拉得很長，巨大的陰影如一隻巨獸漸漸将少年吞沒。

葉雲陽沒有後退。

葉卿月在離他僅半米遠的地方停下腳步，俯身看着那雙灰色的似狼一般的眼睛。

“你很聰明，如果真的讓你留在小滿身邊長大，你或許的确能幫上她……”

“那就讓我留在她身邊。”

少年眼神堅定，逼視着年長者。

葉卿月看他半晌，她知道假以時日這個少年便能鯉躍龍門，鵬程萬裡。

還是道了聲“可惜”。

“我不養咬過人的狗，更何況是狼。”葉卿月說着轉身，揮了揮手。

葉雲陽也立刻動了，然而還是晚了一步，黑暗中瞬間殺出來一個人影将他壓住跪倒在地上，任憑少年如何掙紮都不動如山。

他感受到冰涼堅硬的東西抵在他腦後。

一瞬間他瞳孔緊縮。

“還有五分鐘！”少年喊道。

“什麼？”葉卿月問道。

幾乎同時，葉雲陽腦後冰涼的觸感消失了。

這種在死亡邊緣遊蕩的感覺實在不妙，饒是葉雲陽以為自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也不免呼吸粗重，顫抖起來。

再開口都有些磕絆，他盡力壓制住内心的恐懼，然而飙升的腎上腺素還是讓他無法像平時一樣流利。他低聲說道：“還有五分鐘，我的手機就會自動給小小姐發短信，告訴她我出事了。”

似是因為緊張，他咽了一口唾沫才繼續道：“大奶奶，我知道您不把我的命放在眼裡，可您跟小小姐的感情也能全然不顧嗎？”

葉卿月似是沒想到他這一手，等了一會才道：“……孩子會因為玩具跟大人生一時的氣，卻不會有一世的隔閡。”

說着，葉雲陽身後的人又動了起來。

“可我不是玩具，也不是狗，不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