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堂内。
葉卿直一進門就注意到了廳堂裡挂着的那幅海棠。
“……能不能别成天還惦記你那海棠了?都這個歲數的人了裝給誰看呢?”
話音剛落,一隻毛筆如飛刀一般擦過葉卿直因長年戶外作業而布滿褶皺的黝黑面龐。
扔過來的這支毛筆明明不曾跟肌膚直接接觸,但那陣勁風打在男人的顴骨上,還是瞬間在面上劃開一個淺淺的口子。
葉卿直明顯被這手吓愣了一瞬,他反應過來擡手擦過面上刺痛的部位,呆站着看看手上的一點鮮紅,又看看葉卿月。
下一秒,滿頭花白的男人非但沒收斂,反而更大聲叫嚣起來,對着葉卿月直呼其名道:“你行,葉卿月!你就顯擺!除了我你還能跟誰顯擺去!”
葉卿月捏捏眉心。實在頭疼,她這個最小的弟弟多大年紀都沒個正形。
“……五十好幾了還這麼幼稚,真不知道當初九子是怎麼看上你的。”
一說這個葉卿直可就更來勁了,不依不饒道:“诶,這你可就不服不行,死了也是我跟她葬一塊,輪不到你。”
葉卿月捏緊手裡的硯台到底是忍住了沒有扔出去。不管多大年紀,隻要面對葉卿直她就是個被弟弟氣得頭暈眼花還不能痛下死手的姐姐。
你最好祈禱你活得比我長,不然我高低給你挖出來埋北極去。
葉卿月捏着硯台咬牙切齒地想。
她漸漸平複呼吸,道:“……這朵,是小滿畫的。”
此話一出,便是偃旗息鼓。葉卿直上前來,仔細看了一下這幅畫,半晌得出一個結論,“她這像沒忘幹淨的。”
不過轉頭他又坐回椅子上懶散地靠着,說道:“不過我們讨論這個沒有意義,我們都知道小滿她不是普通的孩子。”
“是啊……”葉卿月仍舊盯着那海棠,不知在想些什麼,“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放心,這次小滿被綁架沒有那些東西的參與,就是一起純粹的殃及池魚。” 葉卿直靜靜靠在椅背上,仰頭閉着眼睛,答得漫不經心,但隻有葉卿月知道事發之後他是如何馬不停蹄地往返幾個城市之間。
葉卿月回頭注意到了自家小老弟的狀态,想了一下還是囑咐道:“你年紀不小了,不是三四十歲還正值壯年的小夥子了,該休息還是得休息。”
“謝謝關心,我肯定比你活得長。” 葉卿直說這話時仍閉着眼睛假寐。
那硯台還是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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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孩子們這邊就和諧多了。
葉雲陽将棋盤重新布置好,葉滿也叫人拿了點東西來吃,兩人又坐在桌前開始對弈。
葉滿吃着零食,從開始的從容不迫,到定睛思索,再到焦頭爛額隻用了不到二十分鐘。
“你以前學過嗎?”葉滿遲疑着問道,試圖給自己找回一絲尊嚴。
“沒有,今天上午你爺爺才教會我規則。”葉雲陽說着又吃了一子。
“他都沒問你是誰?”葉滿看着自己的布局被全部打散,心梗,沒再落子。
葉雲陽見葉滿一時半會沒打算繼續,也把注意力從棋局中拔出來,看着她說道:“是,他一進門就喊我去把棋盤拿出來,似乎早就知道竹君館裡有我這麼個人。”
“嘛,他知道也正常,雖說我這個爺爺明面上跟葉家、跟集團毫無關系,但你看他那樣子也知道,他可不像什麼精誠治學的專家學者。”葉滿略一思忖。
葉雲陽微皺眉,“你也不清楚嗎?”
“我才七歲,你真當他們大人的事統統都會告訴我?”葉滿端起茶杯,吹開茶沫,淡定地喝了一口。
前世她這個爺爺在那件事之前就失蹤了,再加上那時她是真正的孩子,對這些事情的參與度很低,隻能被命運裹挾着向前,所以她能得到的信息十分有限。
“……”葉雲陽覺得自己上賊船了。
他眼疾手快拿走碟子裡最後一塊葉滿喜歡的點心,囫囵放進口中。
“啧。”葉滿無奈收回手。
她百無聊賴地叩着棋子,發出一聲聲脆響,換了個話題,“話說這段時間都沒人找過你嗎?我的那些姑姑伯伯啥的……”
葉雲陽沒有立刻回答。
陳凱元有教他對着照片認人,至少目前葉家本家的那些關系他都能弄清楚。華葉集團除了葉卿月的嫡系,便是二房的天下。二房的那位有二女三男,除了最小的女兒都在華葉集團任職,可以說如果不出意外未來華葉就會是二房的。
“有,你二伯的兒子來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