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博格特——那個标記,你想的沒錯……我,我以為——不少人都說……”慌亂間,他說出的話越來越沒有條理,頭越垂越低。
瓊花了一點時間努力去理解,接話道:“你的意思是,你從我這兒聽到的東西讓你懷疑或許有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而這讓你很困擾?”
“對,就是這樣……但我做不到輕易地放棄!”西弗勒斯激動地喊着,整張臉因痛苦和矛盾而扭曲。
“我可以問問你為何如此執着嗎?”瓊問道,“可能很冒昧,但——和你的博格特有關嗎?”
西弗勒斯猛地睜大了眼,一臉茫然無措。
“啊,對不起!要是你覺得這很失禮,我以後不會再問了。”瓊立即補上一句。
“……不需要道歉。”他勉強苦笑一聲,“是,沒什麼好否認的。”
“他對你不好?”
西弗勒斯雙手抱頭,黑發糾纏在他的指間。“非常不好。”回答的聲音很輕,“我沒想到……是我還不夠強嗎,為什麼……”
瓊有點懊悔,不該忍不住好奇心向他提問,隻好說:“我相信靠強大戰勝恐懼是正确的思路。你一定會得償所願,西弗勒斯。”
“你不反對?”他的語氣有些驚訝。
“這事本身又沒什麼不對。”瓊笃定地說,“但是……”
她頓了頓,拿不準作為一個普通朋友對他說這種話是否合适。
“繼續。”西弗勒斯催促着。
“你把你的小願望等同于追随那位你崇拜的領袖了,沒錯吧?但我恕我直言,這太缺少邏輯了,兩件事之間有任何必然的關聯嗎?”
西弗勒斯一愣,臉上浮現一個譏诮的笑容,反問道:“不然呢?還有誰?黑魔王為我指明了一條道路,霍格沃茨的教授能嗎?還是說,你要我去加入格蘭芬多的正義之軍?”
“我沒這麼說。這又不是二選一……”
“就是!”他打斷她,眼睛異乎尋常的明亮,“你不了解當前魔法界真正的局勢。變革将帶來新的秩序,遲早的事。”
這句話挺有意思的,仔細想想不無道理。瓊最近補看了近三四年的《預言家日報》,雖然記者和編輯們很用功地為所有異常的事件掩飾,但從一些說不清原因的訃告、全然無後續報導的失蹤事件,以及暗戳戳鼓吹“巫師高貴”的社論中,仍然能夠窺見愈發緊張的氣氛。
“如果到了必須選擇立場的那一天……”瓊慢條斯理地開口,西弗勒斯神色一凜,緊張地看着她。
“唔,不想選。我想不到站在任何一邊的理由。”她說。
西弗勒斯顯得驚訝而迷惑,還有一絲估計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欣喜。
“可是你剛剛還為你的同胞……”他不解地說。
“哦,拜托,這是你們英國巫師之間的事,也是你們人為劃分的血統階級之間的事——而我既不把自己當英國人,也不清楚我是哪種血統,何必摻和你們的沖突呢?”
西弗勒斯怔了半晌,忽然笑了起來:“不失為一種置身事外的好借口。但既然你在這裡,在霍格沃茨……算了,這樣也不錯。”
“但我沒有找借口,一個人隻關心和共情他的同類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瓊挑眉說道,“你呢?你依然不想改變你的選擇?即使他們的觀念與你的不完全相符?”
西弗勒斯不說話,眼神裡有一絲掙紮。
“行吧,希望你找到真正想要的,祝你好運。”瓊說,“順便一提,如果你決定了加入伏——黑魔王的那一邊,别忘了幫我打聽一下是誰在1974年1月5日的淩晨到利物浦港口邊閑逛。”
“你想……”
“Blood for blood。”瓊不假思索地說,這話已經在她心中重複了不知多少次。
“……好。”西弗勒斯神情複雜地允諾了,但過了會兒,他又輕聲說,“萬一……我是說萬一,船的沉沒真的和‘他’的屬下無關呢?”
他的眼裡有一點期盼的光芒。瓊不忍戳破他心中的僥幸,隻說:“誰知道呢,萬一那晚在場的食死徒——是這個稱号,沒錯吧?萬一他們像埃弗裡和穆爾塞伯一樣平庸無能,那我肯定不會認為他們有能力和魄力弄沉一艘輪船。”
西弗勒斯的表情突然變得奇怪,似乎想笑又不敢。
“說起這兩個倒黴鬼,他們後來怎麼樣了?我還不知道呢。”瓊問。
“大約是俱樂部的聚會結束後不久,費爾奇深夜巡邏時發現了他們,跑到斯拉格霍恩的辦公室求助。光是送他們去校醫院就花了不少時間,因為穆爾塞伯的頭太難固定了。”
瓊“哧”的一聲笑了,說:“我很高興聽到這些,但我不懂,他們為什麼不向斯拉格霍恩告狀呢?”
“我猜他們是覺得慘敗在一個女孩的手下不光彩。”
“真的嗎?”瓊盯着他看,“你這兩個室友是甯願吃虧也要保全面子的人?和我說實話,西弗勒斯。”
“……當天晚上他們中着惡咒,可能沒空。第二天早上我去探望他們,給他們一人施了一個混淆咒,他們以為是練習咒語時出了意外。”
瓊拍拍掌:“幹得漂亮,多謝。混淆咒還能用于修改部分記憶嗎?這屬于進階的高級用法吧?”
西弗勒斯不想表現得太驕傲,淡淡地“嗯”了聲。
“真好。有空教教我詳細的施咒技巧嗎?我想當面教學比書信往來的效果更佳,你說呢?”
“如果你想,當然沒問題。”西弗勒斯說。
今天他們交換過彼此秉持的理念和博格特的小秘密,雖然并不十分相似,但他莫名地相信他們以後絕不會走向對立。
終于可以面對她了,他想,還是在圖書館學習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