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斯拉格霍恩終于在他的收藏裡加上了你，祝賀他。”邁克爾·漢密爾頓懶洋洋地半躺在壁爐邊的一張沙發上，不以為意地說。

“别提了，真讓人傷腦筋。”瓊歎了口氣，“我對巫師的晚會一無所知，比如最要緊的——該穿什麼衣服。教授說今晚會比較隆重。”

芙羅拉撲哧一笑：“随意啦，反正你總是能吸引人們的目光。”

“我想她不是這個意思。”邁克爾說，“我在鼻涕蟲俱樂部的經驗也隻限于一年級的那次，你可以找個資深常客陪你去，像格蕾絲——不不不，她沒那個耐心……”

邁克爾伸長脖子環望四周，眼神一亮：“哈，在呢！”他揮揮魔杖，一張廢棄的草稿紙卷成了團，飛到向正在休息室另一邊看書的卡斯特拉·凱普林，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嘿，卡斯，到這來，說個事！”邁克爾喊道。

卡斯特拉撓撓頭，把書夾在胳膊下朝他們走來：“怎麼了？”

“你一定會去斯拉格霍恩的晚會吧，這裡有個新人。”邁克爾指着瓊說，“和她說說注意事項，給點着裝方面的建議呗。”

“放輕松，這又不是正式的舞會。”卡斯特拉對瓊說，“不過我不建議穿得太休閑，經常有一些傑出的已畢業成員也來參加。”

“著名的、有影響力的大人物，是吧？大多數成員都和某位這種人沾親帶故的，卡斯和‘鼻涕蟲’教授本人就是親戚。”邁克爾挪揄地說。

卡斯特拉聳了聳肩：“别這樣。雖然我的祖母婚前姓斯拉格霍恩，但我覺得和我媽媽關系更大。對斯拉格霍恩教授來說，威森加摩常任理事長遠比當了一輩子全職太太的遠房侄女更有價值。”

“這可不是太正面的評價，然而你好像很熱衷于此？”瓊問他。

“唔，怎麼說呢……斯拉格霍恩教授招攬的都是家庭背景顯赫或個人能力突出的學生，認識了也沒壞處，對不對？”卡斯特拉說，“如果你不介意，周六晚上我們一起去吧？”

瓊認真想了想，說：“好啊，謝謝你。”

邁克爾輕咳一聲，芙羅拉捂嘴偷笑。卡斯特拉無奈地瞪了他們倆一眼，對瓊紳士地微笑道：“到時候見。”

***

俱樂部的聚會日期正好也是格蘭芬多與赫奇帕奇的魁地奇比賽日。這天瓊陪着隊友觀看比賽，卻心不在焉，目光沒有追逐空中那十四個令人眼花缭亂的身影，反而了投向其他看台：西弗勒斯當然不在，而在格蘭芬多的看台上有一頭耀眼的火紅色長發——莉莉·伊萬斯坐在一群女孩中間，随着比賽的進行，她緊張、歎氣、歡呼、大笑，每一個表情都無比生動。

瓊忽然覺得太陽有些刺眼，往座位裡縮了縮。

比賽結束的長哨聲響起，意氣風發的少年頂着一頭淩亂的黑發，手裡握着金色的小球，貼着看台繞場飛了一周，驕傲地向觀衆示意。

“哦，波特！”擊球手亞特拉斯感慨地說，“我就知道！”

“這樣一來，學院杯将從我們和格蘭芬多之間産生了。”斯嘉麗說。

“目前分數多少來着？”邁克爾難得嚴肅，嘴裡念念有詞，心算他們的成績，“梅林啊，我們隻多了六十分！”

隊員們齊刷刷地看向瓊：過小的分差意味着他們最後一場比賽的成敗完全倚仗追球手的一百五十分。

“加油啊！”布萊恩和羅賓仰着稚嫩的臉，緊張不安又滿懷希望地說。

格蕾絲重重地拍了拍瓊的肩膀，沒說什麼。但散場時她緊跟着瓊，悄聲在她耳邊說：“這是斯嘉麗打球五年以來離目标最近的一次，而且她也沒有下一次機會了。幫她實現心願吧，拜托！”

瓊點頭答應。

***

她回寝室歇到太陽快落山時才起床，找出一件有類似西裝的深V領和墊肩的黑色長袍，翻領、袖口和後肩織着金色的羽毛花紋。開學前在對角巷采購時，長袍店的摩金夫人為她推薦了一套寶藍色女式長袍——也是她偷溜去豬頭酒吧那天穿的，而她卻看中了乍一瞧很像麻瓜款風衣的這套。摩金夫人說這件衣服太顯成熟，但瓊堅持想要，連同搭配的黑紗長裙也一并買了下來。

她穿戴完畢，再用芙羅拉送的魔法梳子在腦後編了一個偏低的發髻。望着鏡子中仿佛長大好幾歲的自己，瓊感到很滿意。

卡斯特拉在休息室等着她。他一身深藍色的長袍，剪裁修身得體，看上去很是神氣。他站起來迎接瓊，見到她這副全新的打扮，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彬彬有禮地贊美了兩句。

他們來到聚集了一堆女孩的門廳，登上大理石台階。斯拉格霍恩辦公室門口的一隻家養小精靈朝他們深深鞠躬，推開了大門，頓時歡樂的音樂伴随着響亮的說話聲傳出來。斯拉格霍恩準是給他的辦公室施了空間魔法，此刻它比平時大了不止十倍。天花闆以各色彩帶和彩燈裝飾，正中央那盞華麗的金色吊燈把整個宴會現場照得十分明亮。幾張小圓桌上擺放着甜品和飲料，也有一些家養小精靈舉着銀托盤在人們的腿間穿行，像移動的桌子。

“還不錯。”瓊小聲說，“但人太多了。”人們三五成群地圍成一圈，相談甚歡。不斷有人在他們面前來來往往，尋找新的小團體。

“晚會第一準則，從你熟悉的人入手。”卡斯特拉說，“你的隊友格蕾絲·希爾在那邊，去打個招呼嗎？”

瓊沒有異議。他們走過去，格蕾絲倒是先發現了她：“晚上好，瓊！這位是我們學院的格斯帕德·辛格頓，比你高一級。”她向他們介紹正在和她交談的男生。

辛格頓長了一張像書呆子的臉，他激動地握住瓊的手：“我看過你的比賽，非常出色的表現！”

瓊扯起一個笑應和他。

“‘點子多的辛格頓’也很有名氣，久仰。”卡斯特拉微笑着與他握手，“近來有什麼新作品嗎？”

“我在研究自動攪拌坩埚，目的是減少制作魔藥時浪費生命的無意義重複動作。”辛格頓說。

“我可能是第一位試用者。”格蕾絲說，“雖然半成品的功能有限，但我寫論文時——你知道的，那個除了我沒人認真的征文大賽——幫了我大忙，節省了不少時間。”

“我聽見有人在我的晚會上還在讨論學習，果然是拉文克勞！”斯拉格霍恩洪亮的聲音在他們近旁響起，他頭戴一頂圓禮帽，手裡舉着一杯金黃的蜂蜜酒，臉色發紅，“格蕾絲，格斯帕德，卡斯！哦，還有瓊！你第一次來玩吧，為什麼不去年輕人那邊呢？來吧，都來吧。”

他熱情地招呼着，把他們帶到休息區，三張長沙發圍攏成三角，中間放了張扶手椅。那兒已經坐着五位學生了：曾向瓊發出舞會邀請的阿波羅·格林格拉斯身邊有個陌生的女生，她正不友善地瞪着另一張沙發上的斯萊特林追球手露辛達·托卡羅；露辛達卻根本不在意，悠然自得地喝着黃油啤酒，見瓊一行人走過來，還對瓊舉杯緻意。其餘兩個男生，和露辛達同坐一張沙發的那位與瓊年齡相仿，另一個淡黃色頭發的才十一二歲，膚色蒼白，鼻翼兩邊生有雀斑。瓊對他有點印象，好像在拉文克勞的公共休息室裡見過他，不太愛說話，總是沉默地捧着書坐在壁爐邊。

四個拉文克勞在空沙發上坐下，斯拉格霍恩舒舒服服地躺在扶手椅上。“好了，讓我們來互相認識一下！”他興高采烈地說。

于是瓊知道了另外幾位的家庭或自身的出類拔萃之處：格林格拉斯出身古老的巫師家族，有個叔叔擔任魔法部國際合作司司長。陌生女孩奧莉安德·帕金森也來自一個大家族，但斯拉格霍恩介紹她的時候很敷衍，瓊猜她隻是作為格林格拉斯的女伴出席。格蕾絲家裡原來是飛天掃帚經銷商，與多支成績優異的球隊合作密切。赫奇帕奇的的男生蒂爾登·圖茨和瓊同級，非常擅長草藥學，魔藥課成績也不錯。輪到卡斯特拉時，斯拉格霍恩特意詢問他的母親克拉麗絲·凱普林夫人近來可好。

等其他人都介紹過一遍，還剩那個最小的男孩。斯拉格霍恩整理了一下衣領，鄭重其事地說：“現在，小巴蒂·克勞奇！我想你們拉文克勞的學生認識他。巴蒂，聖誕節後我聽到你的父親升任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的消息，别提有多吃驚了！要知道他才三十多歲，前途一片大好，十五——不，十年以内，他一定會當上魔法部長的！”

他笑眯眯地端詳着小克勞奇，頗為遺憾地搖搖頭：“真可惜，你怎麼沒被分到我的學院呢。”那表情，仿佛一隻狼不小心将快到嘴邊的肥美多汁的羔羊放跑了。

小克勞奇咕哝了句“謝謝”，往沙發一側挪了挪，瓊覺得他興緻不高，甚至有些不耐煩。

“我的母親對克勞奇先生評價很高。”卡斯特拉适時說道，“她說他是她見過最自律、最上進的人。比起常犯迷糊的老領導，她更喜歡與克勞奇先生共事。”

“那當然，這個位置空懸了半年，終于等到了合适的人選。哦，說到可憐的老沙菲克，”斯拉格霍恩的語氣很是惋惜，“要不是他的一雙兒女出了意外需要在家休養——可惡的畢業旅行，我向來反對年輕的巫師去他們一無所知的國外探險——他也不會因此深受打擊，以至于提前退休。”

斯拉格霍恩感慨了幾句，接着轉向卡斯特拉：“去年聖誕舞會你露的那手真是令人陶醉，我今晚能有幸聽見嗎？哦，黑斯廷斯樂團的團長愛德華·布魯克也來了——”他看着卡斯特拉驚喜的神情，滿意地說，“你一定很樂意認識他！我看看他在哪……”

他起身張望，忽然發出一聲驚呼：“莉莉！我的孩子，你怎麼來了？”

瓊訝然望去，見莉莉·伊萬斯站在門口，一身白色碎花長裙，搭配波西米亞式毛線披肩，漂亮的綠色杏眼睜得圓圓的，似乎被吓了一跳。

斯拉格霍恩一躍而起，邁着兩條短腿小跑過去迎接。卡斯特拉輕笑，對瓊低語道：“看，這才是他真正的寵兒。啊！我看見布魯克先生了，失陪一下。”他向在座諸位鞠了一躬，走開了。

這邊斯拉格霍恩拽着莉莉的胳膊，興奮地往回走。瓊聽見帕金森不屑地哼了一聲，她拉開和格林格拉斯的距離，把一張沙發占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