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走近一看,碧綠的眼睛眯了眯,透出一股傲然的神氣。她坐在卡斯特拉剛空出的位置上,緊挨着瓊。
“嗨,瓊!”她笑着說道,清脆動聽的聲音如同山林裡的小鳥。
斯拉格霍恩親切地對莉莉問東問西,表揚她在魔藥課上的心靈手巧。從他發自内心更開心的笑可以看出他确實對莉莉有獨特的偏愛。
“咳咳——”突然,幾聲引起人們注意的咳嗽聲回蕩在會場中。一位留着兩撇八字胡,身穿的燕尾服男人站在大廳正中央,腳下升起一方圓台。
“女士們先生們,我是黑斯廷斯樂團的布魯克。或許你們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但您一定聽過每年聖誕節伴随你們度過平安夜的交響曲,那是樂團為您帶來的美好的新年祝福!”布魯克慷慨激昂地說,“今天,在尊敬的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晚會上,我與剛認識的這位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他執魔杖的手往台下一指,卡斯特拉的表情激動中有些拘謹,“合奏一曲《阿瓦隆湖畔的月光》!”
他輕輕一揮魔杖,台上憑空出現一架漆黑的鋼琴,卡斯特拉手中多了一把小提琴。
“我想靠近點兒聽。”瓊對左右的人和斯拉格霍恩說了一聲,端起酒杯,擠進人群的外層。
音樂聲緩緩流淌。原來好的音樂無需魔力也能讓人心醉,恍若置身于遺失的聖地,聆聽那古老莊嚴的神明對渺小人類的教誨。
一曲終了,掌聲雷動。走下演奏台的布魯克先生和卡斯特拉被人群團團圍住,接受不絕于耳的贊美。瓊笑了笑,正想等人散開後對卡斯特拉表示祝賀,身後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她一轉身,竟然是莉莉·伊萬斯。莉莉做了個“噓”的手勢,牽起瓊的手,把她拉到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
“你……”瓊剛要說話,莉莉開門見山地說:“我想問你一件事。斯拉格霍恩教授剛才告訴我,你參加了一個魔藥征文比賽?”
“呃……是的。”
“那麼你參賽的主題,增齡劑的改良,是不是……嗯……是不是受了西弗勒斯的啟發?”她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透着十足的好奇。
瓊的心跳一瞬間猛地加快了,幸好面部肌肉還受自己控制,沒什麼大的起伏。
“你說斯内普?和他有什麼關系?”她反問。
“啊?去年他和我講過不依賴用量、由濃度控制效果的增齡劑,還說他熬出來了——雖然我沒看到成品,不怎麼相信……”
“改良增齡劑的設想是我從《趣味魔藥》1972年5月刊上看到的,那位作者從一次被貓狸子影響而放錯了草藥的意外中,發現了失敗的藥劑具有不同的特性。很可惜他的記錄很草率,沒有很詳細的配方和操作過程。”瓊說道,“我做了很多次實驗,最後成功了。至于你的朋友斯内普,我不知道,可能恰巧思路重合了?如果有機會,我很願意和他探讨心得。”
還好她為了寫論文開頭的“背景”,連《趣味魔藥》這種青少年讀物上面的記載都看過。
“是……是嗎?”莉莉稀裡糊塗地被說服了,又問,“你說‘有機會’?可是你們這學年和斯萊特林一起上魔藥課,你的魔藥成績還那麼好!”
“很遺憾,我和他幾乎沒有交流,除了去年我的朋友被整進校醫院的那次。”
“好吧,他總是這樣。”莉莉的口氣有些冷,“好的不學,不知和哪些人鬼混……”後面幾個詞聲量漸低,聽不清了。
“說起來,今晚你們不是有魁地奇慶祝會嗎?”瓊若無其事地說,“我以為沒有格蘭芬多會來呢。”
莉莉聞言蹙眉,怏怏地嘟起了嘴:“我簡直是從那兒逃出來的,真受不了他們的主角!”
“波特?他飛得很好。”瓊說。
莉莉盯着她:“你也這麼想?看他從掃帚上歪歪倒倒地下來,順手把頭發撥弄得更亂,還傻乎乎地賣弄他的飛賊——你确實認為那樣很酷?”
瓊微微一笑:“我可沒注意到這些,你比我看得仔細多了。”
莉莉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嘿,你在這兒呢!”爽朗的女聲及時挽救了尴尬的氣氛。露辛達端着酒杯走近她們,神采奕奕的雙眼隻看着瓊,閃亮的紫色眼影配上的棕黑的膚色既張揚又和諧。
“在談魁地奇?”她往下看了眼瓊手裡快見底的酒杯,抽出魔杖一指,蜂蜜酒瞬間加滿了,“祝你赢得學院杯,瓊。”
得,當着一個格蘭芬多的面祝他們的對手奪冠,她可真是一位高超的語言藝術大師。
瓊不動聲色地和露辛達碰了杯,說:“謝謝。”
“不好意思,我認為格蘭芬多不會輸。”莉莉插話進來,铿锵有力地說。
“哦?我想現在的形勢很明朗,兩隊各赢下兩場,無論哪邊的追球手都沒有碾壓對方150分的水準,所以決賽的勝負全看找球手一人。當然,支持自己看好的球員很正常,這位格蘭芬多小姐。”露辛達說。
莉莉似乎被她惹得很惱火,冷冷地說:“我們不會讓你們如願的。”她一扭頭,昂首挺胸地走遠了。
露辛達“嗤”地笑出來:“這就生氣了?哈!其實我不小心聽見了你們之前的對話,女孩子真是矛盾的生靈。”
“為什麼針對她?”瓊平靜地問。
露辛達挑了挑眉:“親愛的,你太天真了!不是我針對她,而是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彼此仇視——至少目前已經是了。你沒看見她甯可和你們拉文克勞擠一張沙發,也不願意坐我身邊寬敞的空位嗎?”
瓊默然片刻,抽出魔杖在她們周圍施了一個隔音咒。
“你想和我談論更嚴肅的話題,對嗎?”
“别那麼認真嘛,瓊。”露辛達依然笑着,“隻想給你提個醒,如果我們學院的某些人想說服你進入某個團體——這是他們最近商量出來的對策,一定要獨立思考後再做判斷啊。”
這話包含的信息量還挺多。
“你不認可‘他’?”瓊問。
露辛達攤手:“我必須得是嗎?你聽信了什麼奇怪的流言啊!唉,怎麼解釋呢……首先,今天在校的這些俱樂部成員中,教授沒介紹你和我的家庭狀況,知道為什麼嗎?”
“我記得圖茨和辛格頓也沒有。”
“他們不同,屬于沒什麼權利和太多的财富,但生活穩定而體面的一類——圖茨的爺爺和父親是聖芒戈醫院草藥園的園丁;辛格頓的父親是個機械工程師,沒錯,麻瓜裡的中産階級。”
瓊驚訝地審視她。“能說出‘中産階級’一詞,你的見識比大多數巫師廣。”她慢慢地說,“你是——混血?”
“沒錯!”露辛達打了個響指,“麻瓜那一套階級分類照樣可以應用到巫師社會。比如,我的爺爺在地下小酒館裡把他為數不多的資産輸個精光,父親自從畢業後就在破釜酒吧當雜役,而已故的母親出生在倫敦的麻瓜貧民窟。”
瓊握着酒杯的手一顫,肅然起敬地看着她無比坦蕩的神色。“或許你在物質上匮乏,但你的精神一定十分富有。”她欽佩得說。
“謝謝。這要歸功于我的媽媽,雖然我的麻瓜血統和黑人血統都來源于她,而這讓我在霍格沃茨和麻瓜世界都會遭受些不公平的對待——在學校被帕金森小姐罵窮鬼,回家被鄰居小孩罵‘黑鬼’,呵。”她譏笑似的勾起唇角,“但母親讓我堅信這不是我們的原罪,而是社會的局限。啊……你會不會嫌我話太多了?都怪酒精的作用。”
“不,和你聊天很有趣。”
露辛達咯咯地笑着,又猛喝了大半杯酒:“你也是個有意思的姑娘,我沒看錯人。我用自己舉例子,就是想告訴你,别被這個組織的甜言蜜語騙了。他們根本不會為‘局外人’考慮,隻會守護一小撮人已經擁有的利益,還要把你的東西也奪走。”
“受教了。”瓊說,“但我好奇的是,你的思想和斯萊特林似乎格格不入,不覺得自己是異類嗎?”
露辛達哈哈大笑:“怎麼可能!我想成為一個不需要找球手取勝的追球手,這個野心夠不夠大?誰能說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斯萊特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