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面對着四人，慢慢地倒退了一段距離，見他們沒有繼續找麻煩的意思，才轉過身，默默地跟在瓊後頭。

下山的路走到一半，瓊突然回過頭，右手從口袋裡拿出來，對快消失在視線中的四人飛快地一指。

“嗖”的一下，詹姆·波特飛到了半空中，姿勢是本學期第一天布萊克擺過的十字架形。

“跑！”瓊一把拽住西弗勒斯的袖口，撒開腿奔跑起來。

清涼的空氣滌蕩着她的胸腔，報複成功的快意更令她心情舒暢。不知過了多久——對瓊來說仿佛是一次呼吸般短暫，他們回到了山腳下，鑽進村子裡一條小巷，結束了這次逃跑。

西弗勒斯抽回攥在她手中的衣袖，按着腹部一側大口喘氣。瓊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沒考慮他不擅長運動……

“真對不起，你還好吧？”

西弗勒斯直起身，因激烈運動而泛起紅暈的雙頰使他看上去比平日裡更有生氣了。“這就是你說的——呼……會處理好？”他氣息不穩地說道。

“那當然，他說你的壞話。”瓊說。

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随即撇過頭，望着那個山坡說道：“幹得漂亮。但你不擔心他們反過來告你一狀嗎？”

“經過一點練習，我可以控制這個小把戲生效的時長。”瓊說，“我設置了半小時。要是波特的朋友們解不開——我想這是肯定的——再來村子裡或者回學校找人救他，等幫忙的人來了，他也差不多該落地了。也就是說，沒有别的證人。”

“我倒是可以作證你從沒去過尖叫棚屋。”西弗勒斯說。

“嗯，沒錯。”這真是件值得開心的事，瓊不由笑了一下。

他們慢慢往回走，快看見霍格莫德的大路時，西弗勒斯忽然對她說：“如果你不想讓别人知道我們……那就在這裡分開吧。”

瓊猛地停下腳步，小聲說：“你是不是有一些誤會？我想要保密的隻有學習黑魔法的事，而我很願意告訴别人你是我的朋友。”

“謝謝。”西弗勒斯很快地回答，“但我不希望你這樣做。”

“為什麼……”瓊困惑地說。但緊接着，今天在三把掃帚酒吧裡所見的種種細節像電影一樣在她腦海中回放:他看向莉莉的那種眼神，與她在公共休息室裡看到的邁克爾偷瞄芙羅拉的眼神幾乎一樣，隐秘又熾熱的愛慕。

“我明白了。”她說，“别擔心，不會讓你為難。”

她又明白什麼了？西弗勒斯有些莫名其妙。他隻是想，要是公開和在學校不受歡迎的他交朋友，她可能也會被一些淺薄又惡毒的人孤立和排擠，畢竟短短兩個月裡，她鬧出的事故和取得的成績同樣矚目，最易招緻嫉恨。她又不像莉莉有着廣泛的好人緣——她也是被熱鬧的聚會抛下的那個人，不是嗎？

“我現在回城堡準備明天熬增齡劑的材料。”他說，“你可以十點左右到地下一層的廢棄教室。”

“哦，我想起來和室友約好參加一個讀書會，抱歉不能來看你熬魔藥了。下周二晚上六點我直接向你要成品可以嗎？”瓊說。

這怎麼想都是個拙劣的借口，可他從女孩大方自然的神态裡看不出一點說謊的迹象。

“好吧。那，再見了。”

“等一下。”瓊拿出絲綢手包，從裡面掏出一個玻璃罐，裡面裝的糖果做成了拇指大小的老鼠形狀，晶瑩剔透的，泛着藍光，還在吱吱亂叫，互相咬耳朵和尾巴。

“拿着這個。”她把糖罐遞給他。

西弗勒斯下意識後退一步：“不要。”

“呃……”瓊的手尴尬地停在那兒，“你不喜歡冰耗子？我也沒嘗過，但我還有其他種類的糖果。”

西弗勒斯久久不出聲，瓊又說：“還是說你不喜歡甜食？那我再想想還能送什麼禮物，總歸要謝謝你幫我做增齡劑。”

“給我，謝謝。”他抓過那罐冰耗子，轉身，眨眼間就走遠了。

瓊很奇怪他怎麼突然改主意了，但還了他這個人情就好。

***

離天黑還早，一路上和他一樣返校的人寥寥無幾，大多數人都拎着、抱着從各個商鋪買到的東西，收獲滿滿。西弗勒斯把外套裹緊了些，放在内袋裡的糖罐硬硬地硌着心口，一開始冰涼的玻璃已經被他的體溫捂暖了。

說來好笑，這是他第一次不是空着手從霍格莫德回來。

他也知道蜂蜜公爵的糖果很美味、佐科笑話店的整蠱道具新奇有趣、文人居羽毛筆店的文具外觀漂亮又好用……遺憾的是，他沒有閑錢來消費這些，總不能讓他軟弱、沒主見的母親向那個永遠醉醺醺的、動不動就破口大罵的男人開口要錢。

莉莉當然曾經慷慨地想幫他買下一盒他盯着看了很久的覆盆子蜜餞，但他的自尊心不允許。

不過這罐冰耗子……

既然她說是幫忙的酬勞，那他就心安理得地收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