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麼，唔……”歐陽闵打個酒嗝，呵呵笑道：“是不是想把全府的人喊來看咱倆同房。”

是他？景玥放下一半的心，随即明白了什麼，瞪大眼睛盯着貼在臉前閃爍的眸子，嘴裡嗚嗚着想說話卻苦于發不出聲音。

歐陽闵順口氣，橫在景玥身上的胸口又往下壓了幾分，帶着三分醉意道：“我、我把手拿下來可以，你不許再喊，吵得人頭疼。”說着，已是松了手勁兒。

景玥擔心被人瞧見，忙把聲音低了再低，悶聲道：“公子醉了……不如叫祥慶扶你回去吧，順便喝點醒酒湯會舒服些。公子、公子？公子……”一連叫了幾聲，歐陽闵雙手按着她小手臂撐在床闆上，就那麼愣愣的看着躺在身下的美人兒，脈脈含情的眼神猶如春水蕩漾。空氣凝滞，在黑漆漆的床帳裡，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能感覺到他胸口起伏越來越大、呼吸漸漸變得粗重，抓住自己手臂的手勁兒卻慢慢軟了下來。饒是跟男子沒有過親密接觸，此刻也懂了這些身體的變化意味着什麼。她心急下一用力，竟然掙脫控制，抽身往床裡側躲去。誰想到他的動作總快她半步，兩隻手鎖住她腰間用力一帶，一個天旋地轉，結結實實趴在他身上。那雙手臂仿佛一條柔軟而緊密的藤蔓，繞在她腰間把兩人緊緊綁在一起。

景玥僵硬的壓在歐陽闵胸前，努力仰着脖子以保證兩人的臉不會貼上，尴尬的情景讓她惱羞成怒，低吼道：“你到底想幹什麼？！放開我，放手啊！”

歐陽闵不在意一笑，稍稍一仰脖子，輕松吻上景玥的唇。刹那間，空氣安靜下來。她往後仰、往左閃、往右閃，不管臉偏向哪邊也躲不開他的吻。沒了雙臂的支撐，再這樣下去鐵定會扭斷脖子，索性用盡全力在他緊扣的手臂中掙紮。

“好了，别鬧！”歐陽闵身子微微一顫，語氣裡帶出一絲情欲的味道：“你急什麼……”

景玥滿心害怕，完全忽略了他的反應，也曲解了他話裡的意思，忙道：“當然急，你放手，什麼事不能等明天說，現在才半夜啊，放手……”

“不放！”歐陽闵果斷拒絕，手上動作更快，幾乎同時，擡腿來了個利落的翻身，又把景玥壓在身下，不再給她開口啰嗦的時間，直接把一個個吻印在她白皙的頸間。景玥驚呆了。一股酥酥麻麻的燥熱感從被他吻過的皮膚上散播開來，直到手指尖兒都微微抖着。這種從未體驗過的刺激讓她又羞又怕。躲不開掙不脫，怎麼辦？她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丢掉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何況穆赫非來了，她最愛的男人還在等着跟她攜手餘生共天涯呢。她怎麼能做出背叛他的事？！盡管他已經娶了兩位夫人，可她相信他是愛自己的。既然愛，便存着幻想。

夜風瑟瑟，床帏内春色無邊。歐陽闵的手已經輕輕掀起景玥貼身的肚兜，就在這一刻，他的手突然一頓，停了下來。一絲細微的啜泣聲傳來，他把臉湊過去她臉頰旁，感到一股濕潤。“為什麼哭？”他不解。

景玥艱澀的張口道：“玥兒身份卑微，不敢祈求什麼……隻是……可不可以不是今晚……”

歐陽闵眼光一跳，“不是今晚？你什麼意思？想讓我查過曆書再來不成？！”

景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話，也許是想再清清白白的抱一次自己最心愛的人，哪怕一次也好。

“怎麼不說話？”歐陽闵察覺出她的抗拒，稍稍穩住氣息，又問道：“你有心事，你今天見過什麼人？聽了什麼話？所以才這樣。你該不會忘了那天在公主府門口的馬車上，是誰點頭答應要做我的’玥夫人’？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

許多問題，景玥一個也沒辦法回答。如果早一天遇到穆赫非，她絕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哪怕為了複仇。“我……”她想說她确實反悔了，可話到嘴邊終究沒勇氣出口，讷讷道：“我需要點時間……”

片刻沉默，歐陽闵哼的一笑，貼在她耳邊道：“你是說隻想做我的挂名夫人？是誰說的‘既得君子，心安心悅’？玥兒啊，你太機靈了些。借我的手來報仇你還不滿足，你還想要什麼？！”語氣像是挑逗卻帶出一絲陰冷的狠意。景玥心口一跳，意識到歐陽闵并沒有喝醉，反而非常清醒。他似乎察覺到她的緊張，緩和下語氣，低笑道：“不管你還想要什麼，隻要我能給的，我都會給你。公平交易，你不該回報我麼？除了這身子，你又還有什麼？”說着，他忽然伸手在她腰間力道恰好的一捏，引來她一聲嬌呼。他輕蔑一笑，冷下聲道：“景玥，你聽好。我是喜歡你想得到你，走到今日這一步我沒有強迫你半分。我對你真心實意，反而是你，一直在利用我對你的好感。即便幫你報仇是我自願，但你沒有權力随意支配我的行事。答應了的事現在卻要反悔，你當我歐陽闵是何許人？！以為宣安王府是你進出随便自由之地？！或者你有意抗拒隻是想演演戲讓我更重視你的存在，若果真如此，那我倒是樂意奉陪。呵，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費心費力，你我都是親身體會過這銷魂之事的人，扭扭捏捏反而無趣，倒不如開開心心共赴雲雨，豈不快哉！”話音落處，他不再顧及身下的人作何反應，一把扯下那件青羅肚兜，享受起魚水之歡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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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叽喳喳……清脆的鳥鳴聲，喚醒了沉睡中的人們，也叫出了天邊一縷冷冷的朝陽。

景玥縮在被子裡，目光茫然的盯着空蕩蕩的屋子，身子冰冷、心在顫抖。她很困，困的眼皮發酸、腦子裡轟鳴。可她不敢閉眼，怕一閉眼就想起昨晚發生的事。那突如其來可怕的撩人的激情，讓她膽戰心驚又怨悔不已。怨穆赫非為什麼不早來找自己、悔自己為何會傻到出賣貞潔卻換來别人的輕賤。昨夜，歐陽闵隻把她當做發洩工具一般，完全沒了表白時的溫存。完事之後，穿好衣服擡腳就走，甚至沒有多看一眼躺在那兒不停顫抖的人。

咚咚咚……三下叩門聲響過，安靜片刻，門被推開。景玥下意識往床裡躲了躲，擡眼看過去，見平日端茶送水的兩個丫鬟走進來。跟往常一樣，兩人也不說話，放下洗漱用具和新衣物。跟往常不一樣的是，兩人沒有轉身出去候着，而是直奔床邊。

“别過來！”景玥急忙出聲阻攔：“你、你們先出去，我自己可以。”

兩人腳步頓了下，互相看一眼，一起蹲身行禮。圓臉的先開口道：“姑娘現如今已經是公子的玥夫人，身份不同以往，不能沒人在身邊伺候。即便夫人不願，我們也不能不做分内的差事。公子吩咐，奴婢等沒有膽子違抗。請夫人恕小錦失禮。”說着，朝旁邊鵝蛋臉的丫鬟使個眼色，兩人一起上前硬生生把景玥從被窩裡給挖了出來。一具赤裸裸的身體暴露在白亮的日光中，如霜雪般的皮膚上那幾處绯紅的吻痕格外刺眼。

空氣瞬間凝固，景玥臉色通紅，恨不得一頭撞死，奈何根本掙不脫兩個丫鬟的控制。那兩人倒是司空見慣的樣子，相當平靜而且迅速的拿來幹淨衣裙給她穿上。雙腿從床上挪到地闆的一瞬，她感到一絲絲酸痛從下身傳來，臉色又紅了一層。

“夫人請去梳洗上妝吧，床鋪讓小秀來收拾。”小錦伸手扶景玥站起身。

小秀利落的一抖手，掀開鋪在床上的被子，正準備搜尋散落的衣物，眼光不經意掃過，人像定格一樣停手定在半空。見她拉着被角不動，小錦納悶的看過去，也微微一怔。這一細微的動作傳到景玥手臂上，她跟着回過頭。水雲色錦緞床單上，一抹幹澀的嫣紅刺拉拉的紮進人眼裡。落紅？從這一刻起，她再也無法坦然面對心愛之人，唯有深深埋進心底。

小錦瞧了眼怅然若失的景玥，眼珠一轉，暗暗對小秀擺擺手，打岔道：“夫人今日想梳個什麼發髻？奴婢雖然手藝普通，倒也會不少款式，夫人說出來，奴婢一定把夫人打扮的光彩照人。”一通啰嗦下，已經到梳妝台前坐下。眼見景玥隻是仰頭盯着窗戶出神，神遊太虛一般。小錦忙趁空撤步回到小秀身旁，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小秀立刻醒悟過來，輕手輕腳疊起床單，在懷裡一收，急忙出了屋子。

聽到關門的聲音，景玥才回過神，想起昨日跟穆赫非的約定，心中又是抑制不住的絞痛。她不懂，為何命運要如此捉弄自己，眼看事情有了轉機，竟然會演變成這樣。她傷心，傷的是不可能再跟愛人攜手餘生；她痛恨，恨歐陽闵昨夜的冷酷無情。然而真正的罪魁禍首，難道不正是她自己？！如果不是對穆赫非還抱着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又怎會覺得傷心？答應做歐陽闵的女人，不是自己一早的決定嗎。她隻顧糾結着心事，小錦的動作卻沒停下。沒多久，一頭典雅的發髻梳好，是婦人的發髻。

“夫人看看，可還喜歡麼？”小錦一手舉起菱花鏡遞到景玥眼前。

菱花鏡裡，美人新妝，愁眉緊鎖，不帶一絲喜氣。

“公子他……”景玥心抖了抖，才艱難開口道：“他是不是已經走了？我想出府一趟……”

小錦一瞬為難，随即展開笑顔道：“夫人想出府可以，不過……公子囑咐，這兩日都城裡人多雜亂，夫人獨自上街恐怕不便。而且公子事忙，等什麼時候閑下了，會陪着夫人一起去的。”

景玥愣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話裡層層疊疊的意思。伸手接過菱花鏡，望着鏡中的自己幽幽一歎，喃喃道：“曾經錯過那麼多次……我以為終于選對了一次，誰知……還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