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老太爺的壽誕正好碰上個晴天，明媚的光斜着照向威嚴的大門，顧府兩個字幾乎熠熠生輝。

顧家老太爺的六十大壽不知要辦到多大，門前人來人往，送禮攀談者絡繹不絕。

小野打量了一會兒顧府門庭，啧啧歎了兩聲，擡腳走了過去。

顧明欣穿着杏色元寶紋的圓領袍，頭上正經束着金冠，搭着副笑臉和人說話，一轉頭看小野的瞬間嘴角向下壓了幾分，透出些皮笑肉不笑的陰沉。

小野眉毛輕挑，露出個笑，遞出一份請帖：“二小姐近來可好？”

顧明欣咬了咬牙，側了半個身子：“請吧，安國公主殿下，祖父想了殿下半晌，可算是将殿下盼來了。”

小野拍了拍她的肩膀，壓低了聲音：“阖府洋洋喜氣，怎麼二小姐不太高興的樣子，這點氣度可是不成啊。”

“這就不勞殿下關心了。”顧明欣微側了側身子，喚道：“三九，領殿下去榮禧堂見過老太爺。”

“是。”一名小厮聽見話，跑了過來：“貴客快裡面請。”

小野拱了拱手，也不再讨人嫌，越身往裡走去。

顧府朱門繡戶，庭院廣闊，府内挂着許多紅綢與燈籠，隻是路程實在遠，不知左右前後橫跨幾個院落，走了許久，隻覺得到處都是連廊和院子。

“你們家老太爺住的這麼遠嗎？還要走多久？”

小厮恭聲答道：“太爺喜歡清淨，平時就在後院莳花弄草，是偏了些。”

小野懷疑是顧明欣那貨給她挖坑，她瞅了瞅身邊的林默，覺得不會出什麼事，也懶得再計較。

生生走了近半個時辰，終于到了榮禧堂。

遞了話進去後不久，裡面熱情地叫她進去。

一屋子男人，數十雙眼睛各懷心思地打量她，小野默默咽了咽唾沫，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身有爵位，一屋子人合該給她請安，小野輕咳了兩聲，免了衆人的禮儀，走去上座，親自扶了老太爺起身。

“老祖宗本是壽星公，怎麼好給我下跪，豈不是折了小輩的福分。”

“多謝殿下。”顧老太爺激動的一把握住小野的手，混濁的眼睛湊近了仔細看着小野的臉，不住聲地說了幾句好，直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樣子。

小野：“......”

旁邊一位差不多大的太爺扯了扯顧老太爺：“老哥哥，快叫殿下坐着吧，咱們坐着說說話。”“說的是。”顧老太爺拉着小野的手上座。

小野挺直了背脊坐着，隻覺得如芒在背，屋内正站着的除了上了年紀的老太爺，還有許多官家夫人，都身着錦繡珠翠，帶着笑容地看向她。側屋裡圍着一面面镂雕細繡屏風，影影綽綽地可見許多人影，聽聲音都是些年輕的小郎君。

顧明誠低垂着眼眸上着茶水，無視小野的眼神一言不發。

小野本以為來後院給老太爺拜個壽，就該回前院應酬吃席，不想卻被老太爺強拉着坐下，瞧見顧明誠才隐約明白顧老太爺特意叫她過來的用意。

兩家定親本就是陛下的一句話，欽天監合庚帖直到現在沒個首尾，婚期也沒有定下，值不值得當真全看彼此的态度。

小野得到陛下的準話後，從未将婚事當真，況且她和顧明欣又有龃龉，一直以來并沒有和顧府有什麼來往。

小野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正想找個由頭回前院去。

果然聽見顧老太爺下一句便說：“阿誠這孩子自小木讷本分，不愛說話，心裡最是喜歡殿下的，殿下千萬多擔待他些，莫要同他生分了。 ”

小野隻能答應：“您這是說的哪裡話，我和阿誠一同長大，自然是知道彼此性情，哪裡有生分一說。”

顧老太爺：“那就好，那就好。有殿下這句話老身就放心了。”

“果然是女才男貌，般配得很，今日來了顧哥哥這裡，也算是看見天人了。”旁邊站着的一位太爺奉承道。

說完又招呼顧明誠過來：“這孩子怎麼還在忙着雜事，你們年輕人合該多說說話。”

顧老太爺解釋：“這是阿誠的二叔叔，如今是範陽張氏家夫人，和阿誠最是親近不過。”

小野微笑示意，并不稱呼，轉頭看見顧明誠在幾步外跟下人說了幾句話後走過來。

張夫人又道：“不知婚期定在何時？我也早騰出空來，自然要親自看着阿誠出嫁。”

這裡到處有官家夫人走動，說這些話算是極其不合時宜的，小野忍到現在心裡實在有些厭煩，又不好太下對方面子，到底陰沉了三分臉色道：“都是陛下做主，我們這些小的哪裡敢自己拿主意。”

張夫人噎了噎，忙道：“極是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