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顧明誠已經走了過來，顧老太爺伸出另一隻手拉住他，滿懷愛惜：“好孩子，從早上就一直忙到現在，也不得空逛逛，正好殿下也在，你帶殿下去府上花圃瞧瞧。”

小野連忙抽出手，站起身來：“如今看老太君精神瞿爍，身體康健，我便放心了。還未去拜見過顧家姑姑，實在不好久留，下次再來探望老太君吧。”

顧老太爺忙道：“是這個理兒，那......阿誠便送送殿下吧。”

顧明誠本就渾身不自在，聽了這話才放松下來，伸出胳膊：“殿下請吧。”

“多謝顧公子。”

微笑行禮過後，小野轉身随着顧明誠出去。

才出了門外，肉耳可辨屋内聲音大了些。

今日過後，不知道京都有得多多少流言，想到這裡，小野長長歎出一口氣。

“你們顧府這麼大，等我到了，不會已經吃過了吧。”

顧明誠愣了愣，慢吞吞道：“不會的，母親十分看重殿下，不會由着殿下餓肚子的。”

小野看他比自己還要難受的樣子，打趣道：“被一圈人圍着說七說八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麼臉色還這麼難看。說起來，我今天表現得還算好吧，你家裡人總不至于還針對你。”

她現在還記得小君山那遭顧明誠那副色厲内荏的質問，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一樣，明明看着面團一樣的性格，卻不管不顧地對着别人發火，幸好是遇到了自己這樣的善心人。

小野如是想到。

“多謝殿下替我着想，我就是有點不适應。”想了想，顧明誠繼續解釋道，“我生父早亡，除了祖父，就剩小叔關心我。他們絕對不敢幹涉殿下的決定，隻是難免關心得過了，但絕對沒有壞心。”

“你生父早亡，那顧家主夫與你......”話說到一半止了口，小野讪讪笑了，還能是什麼關系呢。

“我從小養在祖父身邊，和父親不太親近，和兩位姐姐的交際也不多。這從來不是什麼私密，殿下不用在意。”

顧明誠微錯了半身在前走着，說話不帶窘迫，像是真的不在意。

小野頓了片刻，反說起原先的話題：“怪道你和祖父親近，我也不至于這麼小心眼，不會真的放在心上。隻是日後要忍受些京城的流言蜚語罷了，你也知道我的名聲，算不得什麼。”

這婚事是鬧心了點，她将來大概率還是要退掉，就是不知顧明誠到時會怎樣，家裡管得這麼嚴，大概會很快給他找個别的什麼人。

真到了退親的那一步，隻好多往自己身上攬些責任，不要太耽誤對方。

退親這事現在還不太好敞開來說，隻能先糊弄着。

小野心覺愧疚，又道：“你有什麼難處隻管找人去公主府說一聲，可以配合的我都答應。”

“多謝殿下。”顧明誠小聲道，“我現在才知道殿下如此寬仁大度，從前說話不周到的地方，是我錯了。近日母親多次向我問及殿下，我隻答了關系尚可，母親似乎不大滿意，幾次叮囑我同殿下多多親近......”

小野猶疑：“那你希望我如何？”

“不是要如何為難殿下。”顧明誠解釋道，“母親從來不關心後宅繁雜小事，陛下賜婚後才問得多了些。母親向來威嚴，不說我們姐弟，就是祖父也不能違逆她的決定。我想着，或許是前朝出了什麼事，和殿下有關的。我自小木讷愚笨也想不出個深意，殿下覺得呢？”

顧明誠難得穿了一件绛色織金錦袍，濃豔的顔色襯得他清秀的面容也多了幾分色彩，隻是他身材瘦小，又沉默寡言，往往容易被人忽略。

小野一直覺得他呆闆無趣，是那種不用過分深究就能看明白的人，不想他竟也有副剔透的心腸，隻是不太顯露罷了。

倒也不奇怪，自小謹小慎微的人，怎麼可能不比别人想得多些呢。

看着對方背脊漸趨僵硬，小野悠然道：“也不算什麼，就是跟姑姑搶了個差事，我心想，以咱們兩家的關系，姑姑也不好跟我太過計較，我去賠個禮就是了。”

顧明誠露出幾分羞澀的笑：“殿下心胸豁達，我看着近來母親對殿下滿意得很，想來是想和殿下親近些的。母親看我看得緊，要如何應對，還請殿下指點一二。”

小野：“從前如何便如何呗，公子怎麼反倒問起我這個外人了。”

顧明誠沉默不語，漫長的路便隻剩下幾人行走的聲音，眼見着前院将近，顧明誠停下腳步，猶豫了一路的話實在不知該不該問出口，面上顯現出幾分糾結。

小野看了看前面：“這便到了，就送到這吧，前面公子也不方便過去了。”

顧明誠屈了屈膝，終于下定了決心，臉色漲紅，聲音微顫：“殿下，我從前說過，不會在意殿下有沒有什麼旁的人，是真心的。”

說完，顧明誠悶着頭走開了。

小野無語地站在原地，都不在意對方有沒有别人了，還真心個屁。

唉，不過是看她是個可抱的大腿罷了，實在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