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高懸,樂園上下重歸靜寂,屋中沉睡的朔月忽地睜開眼睛,撩開床幔瞧見沒什麼動靜,輕手輕腳地在床下箱籠内翻出一身夜行衣穿好,從旁邊小窗輕身翻了出去,按照早想好的路線,來到一處偏僻所在,在高牆上幾個借力,就越出牆外。
這也是他住在院子裡的好處,地方寬敞,好行動。他疾步走了兩條街,到一處院落牽了匹馬,騎上疾行而去。
雪舞跳了支舞後,借口身子不舒服,向鸨公告了假,後不久,穿一身兜帽披風,遮住頭臉,提着燈籠悄無聲息從後門溜了出去,徑自去了不遠處的一處民居。
這居所地方不大,也就兩三間屋子,平日像是沒住人的樣子,門口總是落着鎖。
雪舞拿出鑰匙開了門,掩身進去,從裡面鎖上。
正屋裡面燃着燈火,隻透出一點暗淡的光,雪舞走過去時,門剛好從裡面打開,開門的是一個高挑的女子,眼睛狹長,臉色沉悶。
雪舞進屋,瞧見裡面的兩位面色都不好,輕挑着嘴角,饒有興緻:“吵架了?”
屋中陳設簡單,方案前坐着的另外一位赫然就是半夜出走的朔月,正面無表情地捂着肩頭的傷口。
開門的楊義倒是悶悶回了句:“沒有。”
雪舞将手中的燈籠放下,倒也不在乎她們二人有什麼龃龉,直接問道:“楊義,你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楊義:“去了,人沒打死,被沈嫣帶走了,她要不是個傻子,肯定能把案子審清楚。”
雪舞點頭:“做的不錯,你不發瘋的時候,倒也有些用處。”
“我也不是白給你幹活的,他待在那個什麼公主身邊有什麼必要嗎?你想辦法讓他離開。”楊義頗為氣惱道。
雪舞偏過頭,打量着朔月,嬌聲道:“連楊姑娘都勸不了的人,我說了有什麼用處呢?何況,這安國公主本就不容易接近,難得她能看上朔月,不如且先等等。說不定之後有什麼别的用途也不遲。朔月,你覺得呢?”
朔月悶聲問道:“為何要幫她查案?我以為你會先找上顧相。”
“顧家位高權重,哪有那麼好接觸,既然現在攀不上,不如先讓她們載個跟頭,以後自然有用的着我們的地方。”雪舞漫不經心地撫着指上豆蔻,“安國公主遭難後倒是與以往不大相同了,你在她身邊,有什麼發現嗎?”
“我與她從來也不相熟,如何對比,大抵她本就是這樣的人,隻是從前都在韬光養晦罷了。”朔月冷淡道。
雪舞點了點頭:“說的有理。”
“你現在話裡話外倒是願意維護這草包公主,之前我分明見她那般欺辱你,你倒是毫不在意,怕不是見她身份尊貴,模樣俊俏,有了什麼别的心思。”楊義譏诮道。
分明故意說些難聽話指責别人,楊義的臉色卻比被說的人還要難看幾分。
朔月面容浸在暗淡的燭光中,神色冷漠極了:“真要論起龌龊,她還能比得上你嗎?楊義,我告訴過你,誰要是阻了我的路,不論是誰,我第一個殺她,你也不例外。你本來就不該來這裡,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就滾回去。”
“好了,這也值當生回氣嗎。”雪舞适時道,“楊姑娘也莫要鬧,咱們都是給主子做事的人,這輩子歸根結底就為了那麼一件事,心裡也容不下别的,朔月心裡更比我們慘痛萬分,又怎麼會将那所謂的公主放在心上,你又何必說這些話戳他心窩子呢?”
其實楊義早在挨罵時候就已經消氣了,聽了這些話,更是順坡下驢:“我知道,我就是性子急了些,阿離,你别真的生氣。一會兒再扯着傷口,我心裡更不安了。”
這傷還是當時小君山下她刺的,她想起來就氣得要死,做什麼要為那女人擋刀。
“不許叫我阿離。”朔月當即道,“還有,暫時不要找公主的麻煩,有什麼事,從長計議。”
“那你也不許叫那公主給輕薄了,不然,我這輩子誓要殺她。”楊義梗着脖子,順勢提出自己的意見。
雪舞悶笑一聲,染着豆蔻的指甲掩在唇邊,這楊義倒也是個妙人,好好一個殺手,一心裝着情情愛愛那點事。
朔月無心跟他計較:“現在公主巴不得我趕快離開,你倒是擔心起多餘的事情來了。”
“也不會很久了。”雪舞笑眯眯道:“再有一個多月吧,主子應該就到了。這段日子切莫惹是生非,咱們都知道主子的脾氣,真惹了他不快,斷胳膊斷腿都是輕的。”
此話一出,楊義當先冷嗤一聲:“那瘋子也要來?”
朔月神色寂寂,陷入沉思。
雪舞頭一次拉下臉:“楊姑娘注意言辭!再出言不遜,我現在就可以教訓你。”
楊義無意真跟他對上,攤了攤手,不說了。
朔月問:“師母也會過來嗎?”
雪舞冷哼一聲:“誰知道呢,到時候再說吧。”
窗外夜色更深,幾人各懷心思,敲定後續事宜,各自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