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終于停下腳步，遲疑片刻，轉頭問道：“你認識他？”

聶遲垂在身邊的雙手握成拳，似有猶豫，目光卻毫不躲閃，直直看着沈知，正要開口，樓内突然響起叮咚上課鈴聲。

這時，有個學生一路小跑經過沈知，開口打招呼：“沈老師，已經上課了，怎麼還站在這兒？”

“馬上過去，你先去教室吧。”沈知對那個學生禮貌笑笑，又重新看向聶遲，說：“我下兩節有課，如果你有話想對我說，下課後我們去南門咖啡廳坐一坐？”

這會兒時間緊張，身邊又都是學生來來往往，确實不适合談話，聶遲點了點頭，又急急說了句：“你先安心上課，我在那裡等你。”

沈知來不及多說，轉身朝教室過去。

沈知晚了兩分鐘進教室，先給學生們道了個歉，他平時上課一向專心，今天卻隐隐有心事，早上聶遲那欲言又止的複雜神情一直壓在心底，幹擾着他的注意力，課間休息時，沈知特意去衛生間用涼水拍了拍臉，調整了一下狀态。

終于上完兩節課，下課以後，照例有學生過來跟沈知讨論問題，沈知還是耐着性子詳細解答，等學生們都散了，才快速收拾了教學用具，徑直去咖啡廳找聶遲。

學校南門的咖啡廳坐落在一片銀杏樹林中，每年深秋季節，銀杏樹葉轉為金黃，燦爛得仿佛是在燃燒，是北城大學的著名景觀，會引來許多遊客拍照。不久前，這裡還是黃金滿樹，可前幾天的那場風雪，一夜之間幾乎掃光了樹上的葉子，隻餘光秃秃的樹桠伸展着。

沈知經過這片樹林時，感到幾分蕭瑟，他攏了攏脖子上的羊絨圍巾，加快腳步進了咖啡廳。

此時正是上課時間，屋裡人并不多，沈知掃了一圈，并沒有看到聶遲的身影，掏出手機看了看，這才發現半個小時前，聶遲給自己發過兩條消息：

“家裡有點兒急事，我得立刻回一趟老家。”

“等我回來。”

不知道聶遲家裡出了什麼事，出于老師的責任感，沈知下意識地想給聶遲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已經調出語音通話的界面，看到“等我回來”這條消息，沈知又停下來。

這個同學的語氣，總是讓人感覺有些逾矩正常的師生關系。

他記得聶遲是計算機系的學生，便轉身去了計算機系的辦公室，找到三年級的輔導員張老師，把聶遲家裡出事兒的消息告訴了她。

張老師是個熱情的中年女老師，她用一次性紙杯倒了杯熱水遞給給沈知，一邊說道：“謝謝啊，沈老師，還麻煩你特意跑一趟，聶遲也給我發消息了，說是爺爺生了病，得回家看看……對了，你怎麼知道聶遲的事兒？”

沈知想了想，回答說：“聶遲選修了我的課，今早剛好碰到他，他就跟我說了聲。”

“他還選修了美術系的課？”張老師感慨一聲，又歎息着說道：“這孩子真挺難得的，家裡條件不好，卻一直很好學。”

“他家裡條件不好？”沈知驚訝問道。

“是啊，聶遲自小沒父母，靠爺爺拉扯大的，聽說是被資助才念完高中，難得學習成績好，考上大學，來了以後一直在打工賺錢，真是不容易。”

沈知想到聶遲總是燦爛的笑容，很難想象他身上背負着這麼重的生活負擔，又突然想到前幾天他跑着去給自己買冰糖雪梨水，自己還沒把錢還給他，沈知十分愧疚，感覺自己白白當了人家老師。

一邊喝着水，沈知和張老師又閑聊了幾句，得知聶遲學習成績好，體育也優秀，是系籃球隊的隊長，而且平時為人熱心仗義，老師們都很喜歡他。

原來聶遲對誰都這樣熱情，之前是自己太敏感了，沈知這樣想着，心中越發内疚，告别出來，立刻掏出手機給聶遲發了條消息：“家裡有需要幫忙的話，可以随時跟我說。”

沈知等了會兒，聶遲一直沒有回複，估計是在忙着家裡事，他便收起了手機，朝美術系辦公室過去，昨天休了一天病假，落下了一些教學工作，沈知打算下午把進度趕上來。

至于聶遲要跟自己說什麼，也隻能等以後有機會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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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到了周五，約好晚上要回沈知家裡吃飯。

裴延和沈知早上說好，傍晚時自己去學校接他，然後一起開車去沈知家。

這幾日裴延對沈知十分體貼，兩個人關系升溫不少，裴延感覺林言的事算是瞞住了沈知，不由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