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被裴延攬着上了車，車子開動起來，他摸了摸裴延的手，小聲問：“等了多久？手這麼涼，怎麼站在車外面等啊？”

裴延是因為剛剛下車看到林言，一時煩躁，才在車外多抽了兩根煙，這會兒也不想多說，隻說了句：“嗯，沒事。”

還是方秘書轉過頭，笑着接話說：“今晚去沈先生家裡吃飯，裴總可上心了，特意交代買了禮品，放在後車廂，又擔心路上堵車，提前20分鐘就到了，真的等了好久呢。”

沈知笑笑，将裴延的手捂在自己手裡，跟方秘書搭話：“麻煩方秘書了，對了，聽說你叔叔孩子前幾天生病了，現在怎麼樣了？”

沈知靠在裴延懷裡，也因此沒看到裴延猛地擡起眼皮，沉沉地看向前排的方秘書。

裴延知道沈知有方秘書的聯系方式，早就跟方秘書打過招呼。

方秘書十分無奈，他本來是不屑裴延的所作所為，更不想成為幫兇，可畢竟裴延是頂頭上司，此刻頂着老闆的凝視，他也隻能盡量面色如常，含糊笑着回答：“養了幾天，已經沒事了，多謝沈先生惦記着。”

沈知還沒回話，裴延突然出聲，換了個話題：“小知，我在讓方秘書看去冰島的機票，月底飛過去，正好在那邊給你過生日。”

聞言，沈知從裴延懷裡直起身，轉身看着裴延，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阿延，咱們冰島之行推遲幾天再去，好不好？”

裴延聲音微沉，問道：“為什麼？”

“前段時間敦煌發現了一處壁畫群，學校要派人去實地做課題研究……”

“怎麼？要派你去？”裴延眉梢微挑。

前幾天裴延和政府裡的人應酬，聽說了敦煌的這個壁畫項目，據說國家極其重視，專門下撥款項，并指示說一定要做好修複研究工作，這種項目肯定是需要老專家親自出馬，不可能指派像沈知這樣剛畢業的年輕人。

沈知溫聲解釋說：“我本來資曆不夠的，原本派的是顧教授，不巧顧教授上周末摔傷了腿，他還是堅持要坐輪椅去，今天下午系裡的章主任找我談話，希望我能随行，給顧教授做助手……”

“你答應了？”裴延語氣沒什麼溫度。

仔細觀察裴延的表情，沈知抿了抿唇，接着說：“顧教授年紀大了，又受了傷，你也知道他是我導師，這幾年對我十分照顧，這個助手的位子，于情于理我都是最合适的。”

裴延沒什麼表情，也沒有接話，車内安靜下來，氣氛變得凝澀。

裴延性格一向強勢，和沈知在一起，寵是真的寵，可也有些大男子主義。

沈知對藝術感興趣，大學專業選了古代藝術史，裴延沒什麼意見，反正家裡不需要沈知去賺錢，隻要沈知高興就好，可他潛意識裡從來覺得，沈知這職業不過就是個陽春白雪的消遣。

消遣嘛，平時沒事時可以打發時間，可要是影響正事兒，那就不值得了。

尤其裴延這幾天沒少花心思，将接下來的工作壓縮調整，隻是為了湊出這次冰島之行的時間，現在他都安排好了，沈知卻又出了問題。

沈知感受到裴延的不滿，他抿了抿唇，握着裴延的手，小聲說：“章主任跟我說了行程安排，下周末24号出發，一共要兩周，下個月8号回來，你就等我一周，等我回來，我們再一起去冰島，好不好？”

“下個月6号是你生日。”裴延依舊沒什麼表情，這話也沒什麼語氣，坐在前座的方秘書卻捏了把汗，裴延在公司開會時經常這樣，好像隻是說了個事實，卻讓人倍感壓力。

沈知有些沮喪，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什麼，隻默默看向車窗外。

沈知性子冷靜，面子又薄，一向不會撒嬌，車裡還有司機和方秘書，更讓他感到窘迫。

他知道裴延對自己工作的态度，一向都知道。

他們在一起這些年，因為裴延工作更忙，壓力也更大，從來都是沈知在遷就裴延，比如他們計劃了這麼多年去冰島，一直沒有成行就是因為裴延沒有時間，沈知從來沒有抱怨過。

如今裴延想去，正好和沈知工作安排沖突，裴延就這樣不開心。

不開心沈知能理解，可裴延怎麼能不開心得如此心安理得？難道自己的工作在他眼中就這樣沒有價值？沒有價值的是自己的工作？還是自己這個人？

沈知胡亂想着，心底也起了些情緒。

正這時，沈知放在手提包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打破車内靜默。

沈知掏出手機，看到是媽媽打來的，按下接聽：“媽？”

“小知啊，你和裴延在一起嗎？菜都做好了，你哥也到了，你們到哪了？”

沈知朝車窗外看了眼，又看了看裴延，刻意用平常語氣回答：“我們在一起呢，已經到了南門，拐進去就到了。”

“行，那我讓阿姨把菜端上桌，你們進屋就能開飯。”媽媽明顯熱情起來。

講這兩句話的功夫，車子已經開到了沈家别墅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