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衆号的文章寫得十分官方,号稱能參與這個項目是對北城大學美術系水平的認可,是北城大學的榮譽,可這個群裡沒有領導,大家發言便很随意,有人就說這是個苦活,任務重時間緊,在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條件一定奇差,不知哪個倒黴蛋被分配到這個任務。
沈知的專業是中國古代藝術史,這個壁畫項目跟他專業倒是十分相關,他仔細讀着那個新聞,手機又震動了下,有新消息進來。
他從群裡退出去,看到是聶遲發來的,藍天頭像右上角未讀消息數字顯示是6,原來聶遲從昨晚就發了消息來,問沈知身體好一點兒沒有,今天又問了幾次,見沈知一直沒回複,剛剛又發了一條過來:
“你還好嗎?能不能給我回個消息?我很擔心你。”
沈知捏了捏眉心,他是個慢熱的人,邊界感也很強,這麼多年身邊親近的人隻有裴延,連父母家人都不在其中,這個學生似乎有些過分熱情了。
遲疑片刻,沈知在對話框裡回複,刻意簡單禮貌:“我還好,謝謝。”
正這時,裴延端着一杯溫水從門外進來,看到沈知已經醒了,連忙快步過來,坐在床邊攬住沈知,将水杯遞到他手上:“醒了怎麼不叫我?感覺怎麼樣?”
沈知放松靠在裴延懷裡,接過水杯,小口喝了幾口,回答說:“好多了。”
這時,裴延目光掃過沈知手機上微信對話界面,剛好看到聶遲最後發來的消息,他動作一頓,臉色冷下來,将手機從沈知手裡拿過來,垂着眼皮查看之前聊天記錄,昨天早上才加的微信,沒有幾句話,可這個人對沈知的熱情倒是毫不掩飾的熱烈。
“這人是誰?”裴延聲音發沉,明顯不悅。
沈知偏頭看裴延繃緊的下颌,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拿回手機,一邊回答:“想什麼呢?一個學生而已。”
“學生怎麼了?現在的學生可一點兒都不單純……”裴延腦子裡閃過林言的模樣,不僅沒有釋懷,反而加深了他對這個叫“雙耳小遲”的學生的防備,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雙标,隻是皺着眉命令說道:“把那人删了,以後不許再和他聯系。”
沈知無奈分辨說:“我是老師,還要給他們上課,不可能沒有聯系,再說人家也沒做錯什麼,怎麼能無緣無故删了?”
見裴延抿着唇角,仍然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模樣,沈知摟住裴延腰身,輕聲哄着說:“阿延,我知道信任很脆弱,所以一定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你别生氣了,好不好?”
裴延沒出聲,琢磨着沈知的話,他是相信沈知的,也知道沈知說的是心裡話,心底這才泛起些慌,沈知說信任很脆弱,确實是的,所以如果沈知知道了林言的事,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好。”裴延按下心中複雜情緒,摟緊懷裡的沈知,片刻後又宣誓般說:“小知,我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沈知感覺身體恢複了很多,便如常要去上班。
裴延昨天在家裡陪了沈知一天,電話就沒停過,感覺全世界都在找他,因為有個急事,晚上還是被拉到一個歐洲的視頻會議,開會開到後半夜,今天一大早又起了床,安排人買了早餐送來,還特意囑咐皮蛋瘦肉粥裡不要放姜絲,因為沈知不愛吃姜。
陪沈知吃過早餐,哄着他吃了藥,兩個人才一起出門,裴延堅持要送沈知上班,之後再去公司,他沒叫司機,親自開車,将沈知送到了學校美術系的辦公樓門口。
裴延今天換了一輛車,沒開之前經常用的賓利,而是一輛雙色邁巴赫,停在校園裡十分吸睛,沈知不想這樣引人注意,匆匆和裴延告别,便下了車。
剛邁上門口的台階,卻又聽裴延在背後叫他:“小知。”
這邊裴延也下了車,快步來到沈知身邊,将一條灰色羊絨圍巾繞在沈知脖子上,一邊微微低頭,親昵說道:“天氣冷,你身體才恢複,别太累,下班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今天裴延穿了一套藏青色手工定制西裝,勾勒出修長挺拔身姿,沒系領帶,微微敞着領口,成熟中透出些慵懶,随意站在校園裡,比他那輛邁巴赫更加引人注意。
此時正是第一節課要上課的時候,身邊都是來來往往的學生,沈知臉薄,立刻紅了臉,他低了低頭,一半臉都埋在溫暖的羊絨圍巾裡,隻露出一雙秀氣眼睛,小聲說:“知道了,你快上班去吧。”
裴延勾唇笑了笑,又揉揉沈知頭發,轉身離開。
目送裴延發動車子離開,明明知道晚上便能再見,沈知心中竟産生些依戀不舍,這兩日兩人仿佛重新回到熱戀時期,又帶着額外的溫暖踏實,此刻再想起那天傍晚在醫院門口的人,怎麼可能是他的阿延?
沈知帶着笑意轉過身,踩着台階繼續朝大門走去,擡頭卻看到聶遲正抱着雙臂,正靠在樓門口站着。
聶遲一反往日見到沈知便露出的熱情笑容,他今天沒什麼表情,隻是目光複雜看着沈知。
沈知并不太在意聶遲的反常,在他心裡,說到底隻是把聶遲當成自己的學生,經過聶遲身邊時,他如常打招呼,語氣平和親切,就像老師對學生一樣:“聶遲,你好啊。”
“沈老師!”聶遲到底還是沉不住氣,急急喊住沈知,脫口問道:“那人……就是你愛人?”語氣中有毫不掩飾的輕蔑。
沈知皺了皺眉,不置可否,隻是腳步略頓了頓,便繼續朝前走去,他不想和一個學生讨論自己的感情生活,尤其他感受到聶遲還帶着敵意。
“沈老師,你知不知道他做過什麼?”聶遲在沈知身後低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