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漲紅了臉,裴延卻笑着不以為意,将他穩穩放在座位上,又拜托旁邊的同學多照顧些。
現在沈知還記得,當時裴延側臉高挺的鼻梁,勾着笑的唇角,抱着自己的結實手臂,和此刻的懷抱并無二緻。
就這麼一晃神,沈知已經被裴延抱着放在餐桌的椅子上,接着裴延将粥碗挪過來,又将勺子塞在沈知手中,哄着說:“小知,粥剛剛晾溫,你嘗嘗看?”
眼前這碗粥冒着袅袅熱氣,一看就是熬了許久,米粒都被煮開了花,表面浮着一層米油。
沈知并沒有動,隻是低着頭似乎在想着什麼,過了會兒,他将勺子放下,擡頭直視着裴延,問道:“昨天傍晚你去醫院了嗎?我在醫院門口看到你的車,還看到方秘書。”
其實沈知仍然沒想清楚該怎麼問,他不是複雜的人,從來不會委婉試探,尤其和裴延的感情,如果需要這樣的算計,還有什麼意思?于是索性直接問了出來。
裴延挑眉想了想,漸漸露出驚訝樣子,“原來你們去了同一個醫院?這幾天方秘書叔叔的孩子生病住院了,方秘書跟我借車,說去醫院接個人,反正我在公司開會用不到車,就讓司機跑了一趟。對了,從美國回來那天,方秘書去醫院好像也是為這事兒……”一邊說着,裴延坐在沈知身邊,擡手攬住沈知肩頭,用力摟了摟,又說:“你也真是的,都看到方秘書了,怎麼不叫住他?正好讓他送你回家。”
沈知偏着頭一瞬不錯地看着裴延,思考和分辨着裴延的話。
正這時,裴延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是方秘書的來電。
裴延一手仍攬着沈知,另一隻手拿起手機,面色如常接起來。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今天不去公司了。”
“推了,要是推不掉,就讓魏副總參加。”裴延不容商量,停了下,又說:“小知生病了,就在我身邊,我得在家裡照顧他。”
電話中,方秘書頓時沉默了,他跟着裴延做了多年的秘書,太過了解老闆的各種心思,剛剛那話與其說是解釋,更像是心虛時的宣言,是背叛後矯枉過正的衷心。
而且裴延剛剛強調說沈知在他身邊,方秘書自然不會再提任何不該說的話。
又指示了幾件工作上的事情,裴延挂斷電話,将手機扔回桌上,轉頭看到沈知仍看着自己,他歎了口氣,聲音低沉柔和下來:“我昨天開了一天的會,沒顧上接你的電話,幾天沒看着你,你就病成這樣,怎麼讓人放心?”
此時客廳中光線明亮,裴延眼中疼惜和愧疚清晰可見,肩頭上裴延的手掌溫暖踏實,空氣中充溢着粥的米香。
兩人在一起太久,激情早已褪去,沈知好像許久沒見裴延這般流露柔情。
他們在一起十年,從年少輕狂的熱烈情感,到如今充滿煙火氣的日常,十年點滴積累成厚重暖流,讓人不舍,尤其讓還在病中的沈知心生貪戀。
沈知因生病而不太靈光的腦子裡分辨着裴延的話,雖然心中仍然隐隐不安,一時間竟也找不出漏洞,他低聲問:“你今天不去上班了嗎?”
“你都生病了,我還上什麼班?肯定要在家裡陪你啊。”裴延将勺子重新放回沈知手裡,“多少吃點兒,吃完粥我給你拿藥。”
揉了揉沈知頭發,裴延又笑着說:“我得趕緊把你養好,你媽媽昨天發消息給我,讓我們周末回去吃飯,要是他們見你病成這樣,也肯定會擔心你的。”
沈知眼睫動了動,終于輕聲“嗯”了一聲,接過勺子,低頭小口喝粥。
沈知視線離開,也因此沒看到裴延那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氣的神色。
原來裴延昨晚就想到,既然沈知去過醫院,保不齊在醫院看到什麼,他将這幾日前後事情想了又想,早準備好周全說辭,就等着今日适當時機對沈知解釋。
昨夜裴延想了很多,他承認自己确實被林言吸引,偏離了軌道,可人生漫漫,誰能不犯點兒錯?
他已經在解決問題,昨天他去醫院接林言,就是為了和他做個了斷。
林言到底是個孩子,還上來些脾氣,死活不接那張支票,隻是紅着眼睛說想繼續留在公司完成實習。
裴延自覺話說得已經很清楚,想着這一張實習證明對林言很重要,看着眼淚汪汪的林言心裡一軟,便點了頭,讓方秘書安排,把林言調離項目組,去個無關緊要的部門,估計以後也不會有再接觸的機會。
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隻要沈知不知道,這件事就當從未發生,生活就會回到原來的軌道。
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