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眼神慌亂掃了一圈，沒看到沈知，連忙朝卧室過去，一把推開門，裡面沒有開燈，隻能看到床上一團隆起的被子，他松了口氣，穩了穩心神，才開口叫了聲：“小知？”

床上的人沒有反應，裴延慌亂意識漸漸冷靜下來，桌上的藥盒是感冒膠囊，還有消炎藥，已經被打開吃了幾顆，看來沈知是生病去醫院開了藥。

他回憶起昨晚沈知好像咳嗽了幾次，可那時自己心裡有事，看到了也沒往心裡去，裴延幾步來到床邊，将被子輕輕扯下來一些，露出裡面沈知的臉。

裴延撫上沈知額頭，觸手溫熱，并沒有發燒。

沈知眉頭微微皺着，明顯睡得很不安穩，扯開被子後，他擡了擡眼皮，看到眼前的裴延輪廓，他擡手拉住裴延手腕，啞着嗓子小聲說了聲：“阿延，你回來了？”

不待裴延說話，又迷糊睡過去過去，沈知并未醒過來，叫人也隻是下意識，卻顯出本性中的依賴和眷戀。

這一聲将裴延叫得心都化了，他蹲下身，手掌撫在沈知臉頰上，低沉答應道：“我回來了，你生病了？怎麼不告訴……”

想到沈知曾給自己打過兩次電話，裴延住了口，心底翻湧上心疼和愧疚。

這時口袋裡手機震動起來，裴延單手掏出來低頭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着林言的名字。

林言平時總是十分乖巧，尤其面對裴延時，眼裡的崇拜像是要溢出來一樣，這讓裴延有種不可明說的滿足感，可此刻看到林言的名字，裴延卻隻感到不耐，又生出些厭煩和遷怒。

手機震動一陣緊似一陣，裴延還被沈知拉着手腕，稍一動作，反而被沈知下意識地握緊。

裴延想也沒想，直接關了手機，然後躺在沈知身邊，将沈知攬進懷裡，像是哄孩子似的輕輕拍着沈知的背，小聲說：“小知，我不走，就在這兒陪你……”

**

沈知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一直穿梭在各種夢境，夢中細節都已經記不清楚，隻記得紅色的車尾燈和漫天大雪，終于醒過來時，整個人懵懵的，骨頭縫裡都滲着酸痛，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卧室的窗簾合攏着，縫隙裡透出外面天色已經大亮。

沈知撐着坐起來，摸了摸額頭，燒已經退了，隻是頭還很暈，嗓子又幹又痛，看到床頭櫃上放着水杯，端起來喝了一口，入口發覺是溫水，忍不住仰頭喝光，嗓子略略緩解，人也舒服些。

他起身出了卧室，打開房門。

裴延聞聲從廚房裡出來，看到沈知立在卧房門口，臉色仍然蒼白着，他連忙幾步過來扶住沈知的腰，又伸手搭上沈知額頭，“怎麼起來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沈知身體僵直着退了一步，離開裴延的懷抱，大腦遲鈍地運轉，他沒料到裴延在家裡，而他還沒想好怎麼問他昨天醫院的事情。

裴延好似渾然不覺，面色如常地拿了件羊毛開衫披在沈知肩頭，扶着沈知朝衛生間過去，溫聲說道：“我熬了粥，你去洗漱下，然後吃點東西，好不好？”

來到洗手台前，裴延替沈知倒了水，又将牙膏擠在牙刷上，遞給沈知，“能自己洗嗎？還是我幫你？”

沈知不說話，隻是垂着眼簾接過牙刷，端起水杯準備漱口，裴延在他頭發上輕輕揉了揉，又用力摟了下他肩頭，“我去給你盛粥，馬上回來。”

勉強洗漱完畢，沈知終于感覺略微清醒些，隻是太久沒有吃東西，仍有些頭暈無力，他用毛巾胡亂擦幹臉上的水，剛直起身，裴延已經返回來，自然接過他手裡的毛巾挂好，然後直接打橫将沈知抱了起來。

沈知僵硬地掙了下，啞着嗓子說：“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

“别亂動，看你一副要暈倒的樣子，就别硬撐了。”裴延用力箍緊沈知的腰，聲音低下來：“以前又不是沒抱過。”

以前……

是啊，以前兩個人剛在一起的時候，裴延是當真把沈知放在心尖上寵的。

大二那年，沈知去美術教室寫生，爬樓梯時不小心崴了腳，收到消息的裴延飛奔而來，等不及電梯，順着樓梯爬了五層樓，背着沈知下樓去醫院。

擔心沈知在宿舍沒人照顧，裴延在校外租了個房子，将沈知接出去一起住，每日接送沈知上下課。

沈知性子内斂，在同學面前總是不好意思，從不讓裴延攙扶，隻是自己拄着拐杖慢慢挪動。

那天去階梯教室上課，眼看要遲到了，沈知有些着急，裴延見他咬着唇一瘸一拐，一下沒拄穩當，差點摔倒，幹脆打橫抱起他，當時教室裡坐滿了同學，頓時起哄聲口哨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