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善皺眉道:“叫你領着用功,你倒跟着湊熱鬧。”
白渙道:“大哥不是去回禀往洛陽祭拜慎幫主之事,怎麼,掌門師姑說什麼了?”
騰善歎道:“要是說了才好呢。”說完看向常湛,顔色緩和道:“雲飛,掌門師姑到底想如何處置四弟?”
常湛道:“小師姑說感情之事勉強不得,事到如今,隻得罷了。”
騰善白渙齊聲道:“隻得罷了?什麼意思?”
常湛笑道:“四弟業已知錯,大哥二哥不必擔心太過。”
白渙猶自擔心道:“不會是因為近來山中内外瑣事繁雜,掌門師姑無暇顧及,隻等秋後算賬吧?到那時,你可不能袖手旁觀。”
常湛笑道:“不會的,二哥多慮了。”
白渙在常湛肩頭一捶,撇嘴道:“你這掌門師姑丈做的真是漸入佳境。”
常湛道:“二哥這是嫉妒雲飛麼?”
一語未了,兄弟三人都笑起來。
展眼到了月底,騰白師徒辭行下山趕往洛陽。因騰益之妻麥留秧臨産在即,秦佑臻早晚親自把脈看診,以保萬無一失。
這一日清早,聽聞麥留秧昨夜産下一兒,母子平安,秦佑臻匆匆趕往清櫻齋。一見掌門來到,衆人齊聲恭賀道喜不疊,唯有姜裡子悶悶不樂。
包俞蓉抱出孩子,笑向秦佑臻道:“求掌門師姑太祖賜名,好保孩子康健平安一世順遂。”說着将一張名簽奉上。
秦佑臻看罷,在“謙”字上一點,笑道:“定當如你所願。”
衆人看時,不覺喜笑顔開道:“好,騰謙,來日必能青出于藍勝于藍。”
言崇接過孩子看了又看,笑道:“好乖乖,以後可要做個謙謙君子,也不枉掌門師姑太祖的一片苦心。”又笑向姜裡子道:“二嫂,比你家女兒的名字如何?一個姑娘家家,叫什麼承璋,一聽就知道父母心存私念。”
衆人笑起來。
常湛瞪言崇道:“數你話多,回來告訴二哥,看不把你腿打折。”大家又是一陣哄笑。
姜裡子噘嘴道:“四弟隻會說風涼話,将來你同馮家娘子生下女兒,看看她心裡有什麼想法。”
見衆人望向自己,姜裡子自悔失言,正欲再說,忽見落兒搖搖晃晃走上前,拉言崇手道:“舅舅,咱們去吃飯。”
原來這些天因見秦常事多,言崇恐明葉天母女受冷落,每日閑時便領着落兒四處遊玩,摘花采果抓魚掏鳥無所不至,哄得落兒再開心不過。
此刻言崇正因姜裡子的話羞的無地自容,見落兒來拉自己,不禁心頭一熱,将謙兒遞給包俞蓉,蹲身向落兒道:“好,舅舅同你去吃飯。”
彼時見落兒沖自己招手,明葉天也就告辭出來。
秦佑臻回身看了姜裡子一眼,沖衆人道:“都先回去吧,叫産婦安心靜養。”
大家答應一聲各自散去。
行至門外,見姜裡子追上來,紅臉愧道:“掌門師姑恕罪,方才裡兒不是有心的,實是忘了四弟同馮姑娘之事,一時說漏嘴。”
秦佑臻道:“先前也就罷了,如今既為嫂嫂又為孩子娘親,當衆行事說話,該懂點分寸。”
姜裡子慌忙跪倒道:“裡兒知錯,再不會這樣。”
秦佑臻扶她起來道:“行了,璋兒也該醒了,回去吧。”
出了清櫻閣,遙見言崇抱着落兒在櫻樹下蕩秋千,搖曳中落英缤紛,漫漫灑灑,放眼望去,殷紅一片。
秦佑臻拉常湛笑道:“咱們也玩兒去。”
常湛扣住妻子手道:“不是說要我解釋玄天陣法的口訣麼,那秋千又不會跑,等學會了再玩兒不遲。”說完不由分說拽人走了。
至晚間,秦佑臻來看落兒。見言崇坐在秋千上發呆,驚訝道:“你在這裡玩了一整天?”
言崇猛見秦佑臻立在跟前,慌的跳下來道:“好啦好啦,已經修好啦。”
秦佑臻笑道:“發什麼癫?”一面向屋内叫道:“落兒,姑姑來啦。”
落兒聽聲跑出來,手裡攥着片豆幹,笑道:“姑姑。”說完沖言崇跑過去,把豆幹塞在他嘴裡,笑問道:“舅舅,這是媽媽做的,好吃麼?”
言崇點頭贊道:“好吃極了,比仙宴閣的還好。”說着把落兒抱上秋千,慢慢推起道:“方才斷開的地方舅舅已經修好,落兒試試如何。”
明葉天出來,撫平衣袖調開桌椅,擺上碗筷,笑道:“來的正好,嘗嘗我做的素鹵煮。”
秦佑臻笑道:“又不是和尚廟尼姑庵,怎麼天天不見葷腥?”
明葉天笑道:“落兒許是随我,也不愛吃肉。前兒個在水煙閣,她姜家舅母留午飯,好說歹說讓妞兒吃了片醬肉,誰知轉身便吐了。”
秦佑臻一指言崇道:“巧的很,這位言四爺也是吃素的,以後就在這裡混吃混喝,也省了廚房好些事。”
明葉天奇道:“當真?”
言崇抱落兒進來,笑道:“嫂嫂不吃肉是後天養成的,我可是胎裡帶的。”
秦佑臻道:“這種事你還要拿出來炫耀?”
說的明言兩人都笑起來。
三人圍坐吃飯,落兒隻要言崇來喂,明葉天沉臉道:“舅舅累了一天,再要纏着不放,就不許同你玩了。”
落兒聽了低頭想了想,小嘴一扁,眼中含淚道:“我要去找姑爹。”說着翻身下地,便向外走。
言崇慌忙攔住,安撫道:“有舅舅陪落兒,找姑爹做什麼?隻要落兒喜歡,舅舅每天都同落兒玩,好不好?”
落兒隻是不依,哭着掙脫道:“去找姑爹。”
明葉天起身道:“甄不落,回來坐下吃飯。”
見言崇還欲再說,秦佑臻推人去裡間,皺眉道:“媽媽管教孩子,你多嘴什麼?”
言崇不敢再說,隻探頭看着。落兒望着忽然空蕩蕩的大廳,哭聲止住,上前拉明葉天手道:“落兒錯了。”
明葉天道:“再要胡鬧,以後誰都不許同落兒玩,聽見了麼?”
落兒強忍淚道:“知道了。”
明葉天輕歎一聲,抱女兒坐上高凳,柔聲道:“媽媽叫姑姑和舅舅吃飯,落兒自己好好吃。”
落兒揉了揉淚眼,點頭道:“落兒聽媽媽話。”
秦言見狀才要從裡間出來,忽見常湛一腳踏進門,笑道:“落兒,你瞧姑爹給你帶了什麼?”
落兒哇的一聲哭起來,張臂委屈道:“姑爹,媽媽,罵落兒......”
常湛慌忙上前抱住,扛在肩頭哄勸道:“不哭不哭,落兒不哭,姑爹帶落兒去騎小木馬。”說着轉身抱人出去,隻留明葉天三人呆在原地。
言崇氣道:“掌門師姑偏心,怎麼三哥說得,言崇就說不得?”
明葉天臉上一紅,笑道:“誰料雲飛會這個時候進來,都是嫂嫂不對,四弟莫怪。”說着拉言崇坐下吃飯,又是斟茶又是布菜,十分勸慰一番。
吃過飯回到攬月閣,說起此事,常湛哈哈笑道:“他心裡本就不順,這下可要氣炸了。”
見妻子對鏡梳頭,走來幫着解下簪花,問道:“臻兒,大哥擔心四弟受罰,臨行前還叮囑我要為他說些好話。這件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秦佑臻道:“還有什麼說的?馮二中對言崇隻怕再難忘情,可礙于禮教世俗,終不能嫁他。如此,隻好作罷。至于言崇,那件事,唉,他想怎樣便怎樣,将來要娶哪個就娶哪個好啦。”
想到言崇身中夜翠嵇之毒,常湛心中一陣難過,忽兒想到一事,不解道:“既如此,為何又将向四弟提親的拜帖都推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