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老爺子到底上了年紀,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很快就冷靜下來,先起身叫柳五跟他去别處細說,走出兩步,想起又讓人去叫他媳婦。
剩下的人眼看着心中越發好奇,但眼見着老爺子如此,也知道不能随意打聽,隻好按下好奇心。
五夫人出來,遙遙和柳五爺對視一眼,心中不由一跳。
夫妻這麼多年,她們都很了解對方,因此隻一眼她就看出丈夫眼中暗藏的恍惚和微不可查的喜意。
看來應該不是最糟糕的那個可能。
五夫人心下微松。
莺時跟上,左右看看父母,心中不由滿足。
說話間,一路往招待周伯崇的地方走去,這裡她幼時來過,還算熟悉,忍不住左右看了眼,然後滿足的站在父母中間。
待到無人處,老爺子開口就問,“老五,周侯爺怎麼說的,你詳細跟我說說。”
柳五爺先左右看了眼,而後低聲将剛才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徐徐道來。
五夫人愣住。
“盈盈?”她愕然,眼中不由浮現些許驚喜。
對于這個幼女,她是打心眼裡疼愛,當初早夭,她差點心都碎了,現在驟然聽到她的消息,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就是開心。
盈盈,盈盈還在!
莺時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去牽五夫人的衣角,又喚,“娘~”
柳老爺子靜靜聽着,未曾打斷,直到他說完,才問,“那道長喚雲鄉子?”
“正是。”柳五爺确定。
老爺子腳下頓住,沉吟起來。
五夫人尚在恍惚之中,倒是五老爺,經過來回這一遭,已經勉強冷靜下來,見狀輕輕扶住她,看向老爺子,等待他的決斷。
“你怎麼看?”老爺子沉吟片刻,問。
這次的事情,他也很驚訝,但第一個想法,自然是此事于柳家有利。
若能與鎮南侯結親,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這個想法隻是一閃而逝,柳家不能擔賣女求榮的罵名是其一,其二莺時之前到底說給了魏家子,如今魏家子被周家招婿,按禮該叫周伯崇一聲舅舅,可如今周伯崇竟想娶莺時,說出去不好聽——
隻能暗中行事。
此事若想成,還需仔細籌謀一二才是。
“這……”柳五爺稍稍遲疑,末了苦笑,道,“爹您就别問我了,我現在心裡一片煩亂,是什麼也想不出來。”
“老五媳婦呢?”老爺子又問。
五夫人頓了頓,輕聲開口,說,“若真是莺時的意思,我願意成全。”
她剛才聽得清楚,似乎是莺時纏着人家侯爺,惹得人家動了心。那是她的女兒,她若真的喜歡,她這個為娘的又何必阻攔。
莺時眼睛閃動,不由高興。
這就是她的娘親。
但開心之餘,又不由面熱……所謂入夢不過是侯爺找的借口,但這段時間一人一鬼之間的相處,似乎…也遠遠不止是朋友…
莺時不由擡手,輕輕捂住臉頰。
老爺子心中一動。
他倒是忘了考慮莺時。
這世間,難道真的有鬼神之事?
“先去跟這位侯爺聊聊。”他道。
不多時,一家子三口再次來到待客的廳堂。
五夫人一進門就仔細去打量周伯崇,見他相貌氣度,心中就先滿意了三分。
相貌出衆不說,隻這一身沉穩端方的氣度,就不是魏家那孩子能比的。
而且知道自家莺時是鬼魂,還願意登門求娶,可見真心。
“侯爺。”莺時面上的熱氣還未散盡,見了周伯崇不由含笑。
周伯崇看她,總是淡淡的面上自然而然也就有了笑。
“老爺子,尋安先生,夫人。”周伯崇起身見禮。
老爺子忙側身避開,請他坐下,又是一番忙亂,才總算得以坐下。
“侯爺之前所說,未免太過玄妙。”老爺子斟酌着開口,緩緩道,“再者,莺時已經說與魏家,此舉怕是——”
周伯崇直接打斷,“這都是小事。”
老爺子頓住。
從入府到現在,周伯崇都是溫和好說話的樣子,但隻此一句,就展現了他不容辯駁的強勢。
“隻要尋安先生與夫人應允,魏家我自會解決。”周伯崇說話,目光落在莺時身上,她正坐在五夫人身邊笑着看他。
莺時心中怦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如此說話的周伯崇,卻又有些移不開眼。
有些話,沒能力的人說,叫不自量力,隻會徒惹人發笑。但有能力的人說,便是自信沉穩,從容自若。周伯崇毫無疑問是後者。
老爺子略略皺眉,五夫人卻在失神後,突然開了口,“侯爺真的看到我家盈盈了?盈盈現在如何,過得可好?可有被欺負,可有不開心?”
從她的話中,隐約能聽出她還是有些懷疑的,但更多的是關切擔憂。
周伯崇又看一眼莺時。
眼下整個屋子,柳家幾口人的注意力幾乎都在他身上,見他動了眼神,全都下意識也看了過去,但入目之處,一片空空。
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