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時姑娘的鬼魂是真,不過尋安先生不必擔心,我并無惡意,今日前來,是為提親。”
“提親?”柳五爺驚愕,不由開口。
他想過許多猜測,唯獨沒有這一種。提親,給誰提親?
“我心慕莺時姑娘,想娶她為妻,還請尋安先生成全。”周伯崇起身,擡手見禮。
柳五爺下意識起身。
鎮南侯有爵位在身,他的禮,他一個尋常文人哪裡受得起。可聽到他的話,又驚住,一時僵在那裡。
不說他,便是坐在一旁的莺時也愣住了。
“侯爺!”她震驚的說,忙不疊起身,腳不沾地轉眼飄到周伯崇身邊,握着他的手臂就想扶他起來。
“别,你别這樣。”她慌張的說。
隻是片刻,柳五爺也迅速的反應了過來,先側身避開,虛扶周伯崇起來,道,“侯爺快快請起,使不得,使不得。”
“尋安先生乃莺時姑娘的父親,自然受得。”周伯崇執意,不肯起身。
他垂着的眸側看一眼莺時,帶着安撫的微微笑了笑。
“還請尋安先生應允。”他又道。
“娶妻?”柳五爺忍不住确認。
是娶妻,他沒聽錯吧?
“正是,在下想娶莺時姑娘為妻。”周伯崇确定。
柳五爺現在整個人都是蒙的,腦中一團亂麻,一時什麼也想不出來,匆匆忙忙道,“您先起來,此事容我考慮一二。”
這般淩亂的說了一通他自己都沒記住的話,總算将周伯崇扶了起來——
也是周伯崇看未來的老丈人已經懵了,才配合的起身。
眼見着他顧不上禮節的撂了一句話就暫且離開,他目送走遠,而後徐徐坐下。
莺時左右看了眼,不免遲疑。
她想跟上爹爹,但又惦記着剛剛那般鄭重的周伯崇,還是得了周伯崇示意,她才匆匆跟上自家爹爹。
柳五爺出門之後,問過一句身邊仆役,就去尋了老太爺。
如今柳家一大家子,都擱一個廳中候着,女眷們則在隔壁,其中就包括他的妻子,莺時的娘親,隻是他現在顧不上那麼多,進屋後遣退伺候的下人,就過去附耳對老爺子低聲說了周伯崇的來意。
“什麼?”饒是老爺子聽他說完,也驚住了。
莺時見了心中一跳,既想看兩人如何商量,又不免羞澀,再加上還惦記着隔壁的娘親,稍稍遲疑,就去了隔壁。
柳家幾房的女眷都在此處,看着熟悉的一衆伯母們,她徑直飄向坐在下首的母親。
“娘~”莺時喃喃。
她的生母周佳蓉同樣出身書香,雖不及趙家,但生父也是個進士,長相秀美嬌豔,頗通詩書,這些年和丈夫琴瑟和鳴,連吵嘴都極少,後宅更是一個妾室都無。
兩人的感情,被不少人傳為佳話。
周氏這會兒正同一衆妯娌屏息小心翼翼聽隔壁說話,但聽來聽去,都沒動靜,想必是柳五爺壓低了聲音說的,失望之餘,不免更添幾分擔憂,尤其是她。
她也擔心,周伯崇此來,是為了他甥婿一事。
她的莺時……
呼喚無果後,莺時坐在她身邊的空座上,靜靜的看着她。
娘,我很想你。
她輕聲說,酸了眼眸。
可鬼是不能落淚的。
一滴淚,一年陰壽,換做莺時這等鬼修,就是她的修為。
莺時又是開心,又是難過,心中一時複雜至極。
恍惚中,她身周有霧氣浮動,凝實的魂體似乎要散了一般。
另一邊,周伯崇感覺到貼身放着靈位的地方微的發涼,不由皺眉,立即伸手取出之前刻的二指寬小靈位,見上面萦繞的陰氣散開,心中立時一緊。
“無礙,想必是心中大起大伏,導緻鬼體不凝,回頭修養幾天就好。”雲鄉子看了眼後道,并不在意。
周伯崇沒理會他,伸手掐訣,低聲喚,“莺時。”
雲鄉子見狀,不由笑着搖頭。
多此一舉,不過他這樣子倒是不多見,不由捧着茶,笑吟吟看了起來。
莺時正出神中,忽然聽到他的聲音,不由一怔,下意識擡眼四下看去。
“侯爺?”她喃喃。
“别難過,我在。”
周伯崇低聲。
那種聲音仿佛在冥冥中響起,直直落在自己耳邊,莺時怔然片刻,不由輕笑。
她轉頭遙遙看了眼周伯崇所在的方向,柔柔嗯了一聲。
眼看着陰氣複又凝起,周伯崇心下一松,輕輕摸了摸靈位,而後貼身放好。
莺時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受到了隐約間的碰觸。
是侯爺嗎?
她抿起嘴角,柔柔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