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更惡心了。
他跟一個被污染過的,連垃圾都不如的東西做那些事。
想想都反胃。
他硬生生把思維重新掰回正軌。
沈皖一走,他也便沒什麼後顧之憂了,總而已經死了那麼多回,沒什麼好怕的。
就這麼自我安慰着,一步步走出小區,攥着槍的掌心微微出汗。
比起這些有的沒的,他更擔憂的是……其餘人類現在怎麼樣了?
除洛奕俞外,其餘實驗體的身體素質也這麼可怕嗎?
他們也擁有極速愈合,殺也殺不死的能力?
不應該的。
沈逸沒什麼信仰。
但他仍舊願意相信,萬事萬物必有其固定的平衡,這世上不該存在某種真正意義上無敵的生物。
否則,如果真是那樣,這個世界怕是要亂套了……
還不等他思考出結果
便便見到了極其荒誕又駭人的一幕。
小區以外的街道上,竟出乎意料的熱鬧。
無數人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很是溫馨。
這些人頭頂着輪看上去快要墜落的太陽,卻沒有任何慌亂之意,好像看不到似的仍舊在笑吟吟談論家常。
甚至還有下象棋,賣刮彩票的,嬉鬧聲響做一團。
瘋了吧……
沈逸幾乎要懷疑這是自己的做夢。
——如果不是挾着黃沙吹過來的風觸感那麼真實的話。
他眨了眨眼睛,毫不意外地看到他們脖頸處無一例外印着條串數字編碼。
這是不是能側面說明,他們和洛奕俞不一樣,至少身體是不能重塑的?
他深呼一口氣,做賊心虛般摸了幾下臉上的口罩,确認自己武裝齊全不會被輕易認出,這才放下心來。
畢竟曾經是A區主管。
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放松一些,走進家便利店。
那是唯一一家,看上去冷清些的。
一個外表年齡隻有十幾歲的實驗體躺在店外躺椅上搖搖晃晃睡着,臉上還蓋本書——哪怕現在整個天都是陰沉沉的,根本沒有陽光可讓他遮。
店内有位年齡設定為六七十歲的老婦人,正在忙着擦拭桌子做飯,看樣子還是兩人份的。
沈逸有些冰冷的想,這群實驗體簡直真是閑出病了。
他們本身由人類所創造,除去後期特意讓他們進行繁殖實驗,否則壓根不可能有任何關于親緣的關系存在。
結果一群沒有情感的東西非要湊在一起學習人類,論個家長裡短,亂攀關系,給自己整出一堆有的沒的牽絆。
結果到最後要被處死時,又是哭喊成一片,好像覺得人多些跪下來求得多些他們就會心軟似的,弄得他們管理起來很是費勁。
沈逸刻意壓低嗓子,詢問那個老婆婆:“你好,我能不能向您借個……”
還不等他說完,那老婆婆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掌心粗糙,布滿老繭,刺得沈逸難受至極。
拜洛奕俞所賜,沈逸現在對一切實驗體對他的肢體接觸都萬分反感,險些直接掏出藏着的那把槍崩了她,吞了下口水:“您這是……”
沒想到那老婆婆熱切至極給他拉了個闆凳:“後生,還沒找到合适的地?”
沈逸心中微微一動。
随後很乖巧道:“是啊。”
老人安慰:“沒事兒的,你要是實在找不到地方,也可以跟我們一塊兒搭夥湊合着過。正好,你這麼年輕,可以當小虎哥哥。”
沈逸琢磨,小虎估計就是門外躺着的那個孩子,他們這關系祖孫關系八成也就是這麼吃了頓飯就确定的。
他不免覺得好笑。
沒有時間積累和血脈相連起來的愛,僅憑借一句口頭上的親緣關系束縛,不管怎麼看都無比脆弱,薄如蟬翼。
他自然不會懂,也不願去試着跟一群畜生換位思考,一群在煉獄裡掙紮那麼久才爬出來的實驗體,他們那些埋在心底,曾經甚至不被允許出現的情感該從何安放。
見他不說話,老太太也不介意,仍舊樂呵着把他拉到座位上,甚至為他盛了碗飯:
“沒事沒事,做鄰居也行嘛,正好隔壁鋪子還空着。奶奶之前閑着的時候學過做飯,手藝很好的。”
他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當然沒有蠢到在此刻放下戒備摘口罩跟她吃飯,胡亂找了個“臉在之前實驗時被燒傷現在不能見人”的借口,堪堪躲過老婆婆想要幫他摘口罩的手。
“我過來,就是想麻煩一下您,能不能借用一下您的通訊設備?”
老太太沒有絲毫防備就遞給了他,又絮絮叨叨跟他講了一大堆可以去哪哪哪找人領物資之類的話。
沈逸有一搭沒一搭的應着,短短幾分鐘,便已經将現在狀況猜出了個大概。
這座城市裡的所有人類,生死不知,全部消失了。
這是洛奕俞帶他們殺出來的血路。
人類消失後,這些實驗體便理所當然侵占他們的物資,搶奪他們原先的地盤,在這裡紮根生活。
他們為黎明到來歡呼慶祝,不論年紀不論性别,即使互不相識也能稱一聲戰友。面對共同的敵人,自然會毫無保留百分百幫助自己人。
互相幫扶久了,就自然而然發展出了各種亂七八糟的關系。
隻是現在還不知道外面怎麼樣了……
沈逸就這麼思考着,将那串數年沒用過的電話号碼撥了出去。
手機卻突然爆出一聲悠長尖銳的警鳴。
沈逸被吓了一跳,瞬間回神,條件反射掐斷電話。
那老太太的眼神瞬間變得難以捉摸,本在滔滔不絕的嘴閉住了,猶猶豫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