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大嘴想要呼救,可舌頭早就被拔了出來,無論多麼聲嘶力竭,都隻能發出一點點細微的嗚咽。
沈逸朝那人一步步走近。
随後看到了自己的臉。
很奇妙的,沈逸明知這是夢。
他大腦模糊不清,渾渾噩噩。顫抖着伸手,試圖能幫那個自己堵住身上源源不斷流出來的血。
隻是徒勞。
沈逸試圖冷靜,開口對那個自己說:你等等我,我一定能想到辦法救你。
可真當這幾個字說出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到不成樣子。
而那個自己,眼睛都被掏空的自己,似是終于感受到他的氣息,努力地動了動嘴唇。
他說:
我想死,我想死……
一遍又一遍。
一次又一次。
沈逸再次重生。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将夢中那張可怖的臉從腦海中趕走,仍舊心有餘悸。
他習慣性以理智目光剖析自己。
夢代表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再跟洛奕俞待在一起,他絕對會瘋。
他走出卧室,碰巧看到洛奕俞站在戶外陽台,胳膊撐在欄杆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看樣子心情也不算太好。
沈逸見到他就肌肉緊繃渾身難受,自然不會賤到過去專門說人家一句你難過個屁快被逼成精神病的又不是你,默不作聲穿上衣服就準備往外走。
“去哪?”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将沈逸釘在原地。
死狗崽子……
他牙都快咬碎了,才抑制住那句即将脫口而出的“關你屁事”,緩緩道:
“屋裡太悶了,出去透透氣。”
洛奕俞很自然地從陽台走過來:“我和你一起。”
他在外面待了那麼久,整個人身上都透着涼氣,朝自己走過來時,沈逸竟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沈逸微微搖頭,試圖跟洛奕俞講道理:“太高壓了,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你總得讓我緩口氣……”
“緩口氣?”也不知這話是哪裡碰到了他的逆鱗,洛奕俞嗤笑,“你們誰又讓我緩過口氣?”
沈逸自知理虧,便也沒再犟嘴,用了個極為巧妙對他而言又有些惡心的方式——
他抱住了洛奕俞。
很輕。
但洛奕俞瞬間怔住了。
剛剛騰升而起的怒氣瞬間消散,隻留下絲不知所措的尾巴。
沈逸很努力,才不讓自己厭惡表現得太過明顯,微微閉眼道:
“我很快就回來,等我,好嗎?”
畢竟是在一起生活那麼多年。
隻有他願意與否,沒有哄不好的。
沈逸循循善誘:“你也不想讓這裡變成我的牢籠,對吧?”
半晌。
洛奕俞聲音悶悶的:“早點回來。”
說到底,骨子裡也還是缺愛的。
沈逸怕他反悔,又怕自己太過着急引起洛奕俞懷疑,隻得拼命按捺住自己不斷加速的心跳,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常一些。
讓他留在這兒?
想都别想。
總來他這人向來沒什麼下限,食言了又能如何。
抱着這樣的想法,他幾乎是手忙腳亂走出那棟房子,又重重關上大門。
自然,在走沒忘記挑件高領衣服,堪堪遮住一片空白的脖頸。
也是直至這時,他才後知後覺,洛奕俞脖頸處的編号好像消失了。
也不奇怪,一個連身體都能重塑再生的人,磨淨一串編号有什麼奇怪的。
真以為沒了那東西,自己就是人類了?
做夢。
他逃似的飛快走下樓道,在真正觸及戶外空氣時卻又不由自主一愣。
他确實,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出來過了。
上次和洛奕俞坐車隻是匆匆一瞥,壓根沒怎麼在意。
原來,如今的環境,竟然已經惡劣成這樣了嗎?
本以為隻有實驗室周邊受污染嚴重才成那樣,現在看來,怕是整座城市都病死了。
天邊猩紅,那輪不知是月亮還是太陽的東西透着黑,空氣中漂浮着粉末狀的不明物體,簡直和末世沒什麼區别。
想想也是,常規末世作品裡出現最多的是喪屍,他們這轉化成了實驗體而已。
有許多他叫不上名字的植物附着在建築物上,上面爬着隻兩顆頭的蜘蛛。
沈逸着實驚了一下。
變異了?
這倒給了他新思路。
或許,洛奕俞也是被污染異變,才變成現在這副殺不死打不滅的模樣的呢?
這個想法冒出的那一刹那,他渾身一陣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