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沈逸騙了自己。
他說,那串編号自己以後再也用不到了。
可其實不是的。
他死之後,沈逸去了管理實驗體的數據庫,在登記死亡那一欄上記下:
“B573961,死亡。”
這幾個數字寫下,如此輕易埋葬他的一生。
現在看來,
他們都一樣,脆弱,不堪。
洛奕俞深呼一口氣。
對這個曾經的家人,如今的死敵緩緩道:
“好。”
……
洛奕俞走後,沈逸踉踉跄跄沖到衛生間,抑制不住幹嘔。
自然,除了酸水外什麼都吐不出來。
他扶着牆壁的手一點點蜷縮,整個人根本不是在顫抖,而是痙攣。
惡心,太惡心了。
洛奕俞,還有被洛奕俞碰過的他,都一樣惡心。
沈逸眼眶猩紅,打開浴室噴頭,瘋了似的沖洗。
許是他動作幅度太大,身上鞭痕又有了隐隐撕裂的迹象,血順着皮膚流下來,又被水流沖成一大灘淡紅色液體。
傷口火燒火燎的疼。
他慣會明哲保身。
死兩次而已,倒還不至于把他的理智徹底撕碎。
隻是他也不确定,自己的精神是否能扛過第三次,第四次……
畢竟太難受了。
那樣的情況下,短暫的放棄自己,降低敵人警惕,是聰明的選擇。
至于那些所謂的人格尊嚴什麼的……都不要緊。
沈逸胡亂裹了條浴巾,怄氣似的将床單一把扯下,胡亂揉成一團扔到旁邊。
這才眉頭緊鎖,目光掃視自己身處的這間屋子。
構造簡單,一床一沙發一浴室,應當是尋常酒店。
房卡就在卡槽插着,洛奕俞似乎并沒有什麼囚禁他的意思。
或者該換個說法。
他知道自己根本沒處可跑。
實驗體的基數是極其可怕的,這座城市已然被架空,處處是他的眼線,自己該往哪跑?
他身上沒有任何通訊設備,這酒店也被切斷了網絡,根本聯系不到其他城市的人。
沈逸極其煩躁抓了抓頭發。
他是A區主管,早就不知和多少人結了仇。光有洛奕俞一個就夠心煩了,再多來兩條瘋狗他是真的受不住。
似乎是沾水的緣故,脖頸處針眼有些腫脹。身上血痕結了一層薄疤,腰部也又酸又痛。
……可最難受的,還是下半身。
他心底起了無數次殺意,又在明悉對方的身體素質是目前自己所不能抗衡時讪讪作罷。
沈逸不願碰那個床一下,更不想裹着條破浴巾出去丢人現眼,索性随便抽了本外國名著有一搭沒一搭讀,就這麼硬生生耗到晚上十點。
洛奕俞推開門,提着個保溫桶走過來。
沈逸内心波濤洶湧,極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情,不讓這份慌亂顯露一分。
他将書合上,放到一旁。正色道:“洛奕俞,我們談談。”
對方也很簡潔明了:“跪下。”
沈逸瞬間語塞,有些無奈捏了捏眉心:“阿俞……”
他本想給自己僞裝出一副溫柔平和的模樣,以此來掩飾自己内心毫無底氣,手底沒有一塊籌碼這件事。
卻不料對方一句話就讓他破功。
“哥。”洛奕俞神情不似玩笑,“跪着談。否則你現在說出來的每一個字,一會兒都會化成巴掌落在你臉上。你願意嗎?”
沈逸陡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