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洛奕俞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他不願相信,直接将枕頭扔到一邊,開始掀自己的床墊。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洛奕俞急得幾乎要哭出來。
他真的很疼,隻是想吃一顆甜一點的東西而已,真的。
他不貪心的。
事實上,洛奕俞明知道糖果不可能在那,卻還是一遍又一遍找。
萬一呢。
萬一是不小心掉下床了呢。
萬一是他睡覺時翻身弄掉地了呢。
說不準,是在被子裡?
他在心底給自己設了無數美好期盼。
每一次伸手前,他都會幻想自己下一秒就摸到那塑料包裝袋。
可是沒有,都沒有。
洛奕俞幾乎崩潰。
身體上的劇痛和心理上的期望一落而空,險些将他整個人撕碎。
他痛苦至極,卻聽見隔壁床的實驗體對他道:
“哎,你竟然還活着啊?”
恍惚間,洛奕俞意識到了什麼。
他嗓音嘶啞:“什麼意思?”
那個實驗體聳了聳肩,無所謂道:“沒什麼意思呀,就是你太久沒回來了,我們都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
洛奕俞猛地拔高音量:“你們是不是動了我的床?”
一片寂靜。
沒人理他。
可洛奕俞看到了。
那個實驗體的手裡,正攥着什麼東西。
他像瘋了似的撲過去,指甲牙齒并用,把所有怨氣同難過一起,盡數發洩在那個實驗體身上。
他難道不知道這樣自己會被處死嗎?
他知道的。
可是,他真的好難過。
他不斷發出無意義的,凄厲的尖叫,一下又一下打在那個人身上。
警報聲響起,有實驗員趕過來想要攔住他。
可洛奕俞已然紅了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來人就咬,俨然一副精神失常的模樣。
直至有人過來,二話不說一腳把他踹開。
洛奕俞被磕狠了,終于清醒了些。
他知道怕了,卻也不敢說些什麼,隻能縮在角落裡嗚咽着發抖。
當時的B區主管,是個又高又壯,渾身肌肉的男人。
他叼着根煙,先是将那個被打的實驗體拎起來,來回看了幾眼:
“這個不行,快被打報廢了。”
随後将他扔在地上,掏出手槍,趕緊利落扣下扳機。
很劇烈的一聲響。
震的洛奕俞耳膜都在隐隐作痛。
主管轉身,朝他走來。
随後二話不說扯着他頭發來了好幾個巴掌。
“孬種,剛剛不是挺兇的麼,剛剛不是挺會咬人的麼?怎麼現在不繼續叫了?!”
他好疼,口腔内全是血腥味。
卻還是不敢說一句話。
眼淚止不住的掉。
主管指着他的鼻子罵道:“畜生東西,再掉一顆眼淚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睛摳了?”
于是洛奕俞不再哭了,硬生生擠出一個他之前對着鏡子無數次練過,最完美的微笑。
卻不知這個笑容是哪裡激怒了主管。
他更惱火了,将洛奕俞狠狠砸在地上後對着助理道:“送去地下室解剖了吧。”
短短幾個字,卻比他這輩子聽過的所有話都要絕望。
他想求饒,卻知曉,沒人會管一個最微不足道的實驗體死活。
最後,也隻能将所有的絕望哀求盡數藏進眼底,連一顆眼淚也不敢掉。
被臨時鎖在玻璃倉,等待處死時,他望着外面形形色色來回走動的人,呆呆地想:
是他吃的糖果太多了嗎?
是他太貪心了嗎?
他知道錯了,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殺死他?
他還想看一看先生們口中說的,外面湛藍色的天空,還有長着翅膀會飛的鳥。
他再也不要巧克力了。
真的,沒騙人。
就這麼亂七八糟想了很久。
直至一個長相清秀,看樣子隻有十七八歲的少年莫名停下腳步,站在玻璃倉前。
他和那個少年對視,眼睛一眨不眨。
好幹淨的人,眼睛很清澈,感覺和實驗室裡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太像。
有人拿着鑰匙朝他走來。
洛奕俞咬了下嘴唇。
他要死了。
屬于他的意識,會徹底泯滅,和所有小白鼠一樣。
卻沒想到下一秒。
那個要殺他的人,把鑰匙交給了那個清秀的少年:
“扔了确實挺浪費的,你們就自己養着玩玩吧。”
那少年點頭應了,打開玻璃囚籠。
也幫他撕開了他的生路。
與少年一起的,還有位看起來溫柔又細膩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