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字說出來,沈逸便已然宛若一隻破碎的玩偶,閉上眼睛安安靜靜地等待,準備安安靜靜地承受。
可是沒有。
洛奕俞拍了拍他的臉,不由分說又拆開一支藥劑。
“做出這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惡心誰?”
沈逸心髒漏了一拍。
他不明白自己是哪裡又惹了這座活佛。
“不,不是……洛奕俞,你冷靜點。我沒有不情願,你不要……”
針管已然刺了進去。
洛奕俞将剛剛那條蒙他眼睛的黑布團在一起,塞進沈逸口中。像叮囑,又像命令:
“小心點,别咬着自己。”
冷不丁的,沈逸打了個哆嗦。
他知道,洛奕俞是在警告他,不準自殺。
否則下次醒來,一定會比現在凄慘百倍千倍。
他使不上勁兒,渾身癱軟。
大腦昏昏沉沉,像是有把刀在裡面亂絞,一寸寸割斷他所有理智。
這場酷刑不知持續了多久。
他一遍又一遍求饒,聲嘶力竭,被迫承認自己當年的愚蠢。
以至于到了最後,他每說一個字,嗓子裡都尖銳地疼。
他說:“你殺了我吧,殺了我……”
洛奕俞靜靜看着他。
沈逸整個人宛若條脫水的魚,軟革覆蓋的鐵鍊深深嵌入他的手腕,磨出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迹。
他舉起槍。
沈逸目光竟閃過瞬激動。
他能解脫了,他終于能解脫了!
怎麼樣都好,隻要能讓他不再受這藥的折磨,怎麼樣都好!
真的,哪怕是現在讓他跪下給洛奕俞磕頭,他也能毫不猶豫的照做。
放過他,放過他!
洛奕俞幹淨利落地給槍上膛。
卻并沒有對準他的頭顱,反倒是慢悠悠抵住他的大腿。
按下扳機那刻,洛奕俞垂下眼眸,笑了:
“哥,再讓我聽到你說這種求死的話……我就像你當年對我那樣,親手把你牙齒全拔了。”
大量鮮血湧出。
沈逸指甲摳破掌心,爆出一聲毫無意義的慘叫。
疼。
疼啊!!!
這已經不能用單純的痛來形容了。
沈逸之前聽過,人對疼痛的感受是有阈值的。按理說當痛苦到一定地步後,他應該感到麻木才對。
可是沒有。
他感覺自己在槍響那一刻就應該已經死了,可偏偏意識愈發清醒,整條大腿不斷生理性抽搐。
傷口并不緻命。
可他想死。
洛奕俞看着他扭曲的、近乎失神的面龐,輕輕笑了。
他心底堵了整整三年……不,是熬了近乎一個“永恒”的恨,在這一刻,終于吐出去了些。
沈逸不敢再開口求洛奕俞能放過他了。
可能是藥物副作用,他感受到自己體力迅速流逝,甚至連攥緊拳頭這一最簡單的動作都做得無比艱難。
像頭被戴上口枷的困獸,喪失所有攻擊手段,隻能蜷縮在籠子角落瑟瑟發抖。
沈逸已然喪失了時間觀念。
他眼底隻能看見自己大腿上那個燒焦的,深可見骨的血洞。
比溺亡更痛苦的死法,他找到了。
再一次死亡時,他眼睛都還是睜大的。
裡頭寫滿不甘,絕望。
再次睜眼。
同樣的床,同樣被束縛的雙手。
沈逸大腦産生輕微割裂感。
好像方才隻是經曆了一場噩夢而已。
而洛奕俞,又一次當着他面撕開針管包裝袋。
他說:“我們再來一次。”
……
沈逸第三次醒來時,已然不怎麼會說話了。
他在看到洛奕俞靠近那一刻,整個人就開始細細發抖。
洛奕俞解開他的手铐,整個人依舊是淡淡的:“你知道該怎麼做。”
沈逸喉結上下滾動,半晌後,閉上了雙眼。
他顫抖着,舍棄自己身為“人”的尊嚴,第一次為自己向洛奕俞下跪。
這其實是需要不小心理預設的。
之前那兩次,他還能給自己找個“是為了全人類尊嚴”的由頭,來讓自己顯得不那麼難堪。
可這次,是他自己真的熬不下去了。
他抓着對方的褲腳,被對方踹開後又上前幾步重新抓住,卑微進泥地:
“我求您……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