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辨喜怒,卻透露着威嚴莫名:“進。”
那人走進,對着洛奕俞單膝下跪。
“王,第一批人類圍剿成功。”
這個古老而又帶着濃厚種族氣息的稱呼叫得沈逸一愣。
他甚至有種自己在街邊随意撿了條大黃,卻發現它是一街霸主的荒謬感。
這怎麼可能呢?
洛奕俞才死了短短三年。
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将實驗體集合起來,并成為他們的領導者?
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新來的實驗體将目光移在他身上,神情戲谑,主動朝他打招呼:
“先生好呀。”
沈逸臉色發黑。
他知曉自己此刻一定很狼狽。
左臉紅腫發燙,唇角也滲出血,半邊耳朵幾乎失聰。
曾經他一個指令就能殺死的東西,如今竟然能爬在他頭上……
沈逸暗暗咬牙。
這個實驗體他知道,隸屬于B次批,也是他手下的人。
隻不過因為失口咬傷助理,被他親手打上了殘次品标簽。
如果不是出了洛奕俞這個岔子,估計這兩天已經被扔進大海喂了魚。
那時的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狠毒,帶着殺意。
如今隻剩嘲諷。
洛奕俞對那個實驗體道:“無需和我報備,放手去做。”
太陌生了。
這樣強烈的威壓感。
沒有絲毫從前的影子,以至于沈逸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拿什麼樣的态度對待他。
實驗體應了一聲,即将退出實驗室前一刻,忽的對沈逸道:
“沒想到有一天,還能看見您如此卑躬屈膝呢。”
按照王的計劃,估計也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他人格被徹底打破,跪着磕頭求寬恕的模樣吧。
沈逸眉頭緊鎖,突然擡頭,語氣也愈發不客氣:
“當初受罰時又哭又喊,現在不過是鑽空子殺了幾個我們的人,就真以為自己翻身了?”
“别忘了,你們不過是一群人造的東西。”
他将頭轉向洛奕俞,聲音冰冷:
“洛奕俞,你要麼就直接殺了我,别讓我找到機會。否則,我絕對會千次萬次弄死你。”
洛奕俞神情依舊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隻是放在身側的手指顫了顫。
卻并不是因為害怕。
隻是有一點點難過。
然而這微不可察的難過,又很快被滔天恨意掩蓋。
他道:“沈逸,在實驗室待了這麼些年,你很久都沒有出去看看了吧?”
沈逸警惕:“你想做什麼?”
“怕什麼?”他笑,“讓你陪我轉轉而已。”
外界聲音模糊,什麼也聽不清的情況下,沈逸心底不安更甚。
他下意識想逃,躲進一個小空間内,将所有人都隔開。
一如他當時殺了洛奕俞那樣。
洛奕俞不由分說攥住他的手腕:
“我不會松手,跟緊我。否則脫臼了我可不會管。”
沈逸被迫跟上腳步。
這裡除去主要負責解剖和其他較為血腥實驗的地下層外,按照字母分為三大區。
沈逸身為A區主管,以不近人情,下手狠戾出名,掌管着整個A區實驗體。
說着倒是好聽。
其實不過是上面一群道貌岸然的畜生,仗着自己資曆高,不願落個“殘忍”的罵名,便把活推給他們這幾個小輩,讓他們來做這個“屠殺者”。
沈逸大腦飛速運轉。
洛奕俞如今的身體素質強到可怕。
他想報仇的話明明可以直接殺了自己,為什麼要這樣一來二回的折騰?
他跟着洛奕俞走出安置實驗體培養艙的實驗室。
從這到大門距離不過短短百餘米。
路上屍體卻幾乎堆成了山。
血流一地,有些粘稠。腳踩上去時甚至還會拉出細絲。
沈逸在看到熟悉臉龐時腳步總會控制不住一頓,思緒停滞。
又被手腕上牽扯的劇痛強制喚醒。
直至看到一個年過六十的老人。
沈逸渾身發冷,那種似真似幻的夢境感終于出現了裂縫。
“老白……白教授?”
洛奕俞看也不看直接将那具屍體一腳踢開:“一個死老頭而已,誰知道他叫什麼……怎麼,你認識?他對你很重要?這就心疼了?”
話裡話外帶了些莫名其妙的争風吃醋意味。
半晌,他自嘲一笑:“除了我,似乎誰也對你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