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直到羅恩已經開始為威克多爾·克魯姆大喊大叫，小天狼星仍然在為哈利剛才差點從包廂跳下去的行為偷笑。哈利舉着望遠鏡，假裝在專心觀察保加利亞的球員們。威克多爾·克魯姆長得又黑又瘦，皮膚是灰黃色的，一個大鷹鈎鼻子配上兩道黑黑的濃眉，他看上去就像一隻身材十分巨大的老鷹。真令人難以相信他隻有十八歲。

“媚娃确實很漂亮。”詹姆說，“人們很難拒絕那種帶有魔力的美貌，尤其是對于年輕男孩而言。”

“還是定力不行。”小天狼星對此嗤之以鼻，“我在青春期的時候也對媚娃不感冒。”

随着那位從埃及飛來的國際魁地奇聯合會主席的一聲哨響，比賽開始了。哈利從來沒見過這樣精彩的魁地奇比賽。他把全景望遠鏡緊緊按在眼鏡上，弄得眼鏡都陷進了鼻梁。隊員們的速度簡直令人難以置信——追球手不停地把鬼飛球傳給其他隊員，速度之快，巴格曼隻來得及報出他們的名字。哈利又擰了擰全景望遠鏡右側的慢速旋鈕，再按一下頂部的賽況分析鍵，他立刻就看到了慢動作，鏡頭上還閃過一些紫色的文字，同時，全場觀衆的歡呼聲震擊着他的耳膜。

『鷹頭進攻陣形。』他讀到這樣的文字，看見三位愛爾蘭追球手緊挨在一起飛馳，特洛伊在中間，稍微前面一點的是馬萊特和莫蘭，三個人一起向保加利亞隊員逼近。接着，鏡頭上又閃出『波斯科夫戰術』的字樣，隻見特洛伊帶着鬼飛球假裝往上沖去，引開保加利亞的追球手伊萬諾瓦，再把球扔給莫蘭。保加利亞的擊球手之一沃爾科夫用手裡的短棒狠擊飛來的遊走球，把它擊向莫蘭那邊；莫蘭往下一縮，躲開遊走球，扔出鬼飛球，在下面盤旋的萊弗斯基一把将球接住——

“特洛伊進球！”巴格曼的大嗓門吼道，全場一片歡呼喝彩，震得體育館都在顫動，“10：0，愛爾蘭隊領先！”

“什麼？”哈利着急地通過全景望遠鏡到處搜索，嘴裡大聲喊道，“可是鬼飛球被萊弗斯基拿去了呀！”

“哈利，如果你再不用正常速度觀看，就要錯過精彩的場面了！”赫敏大聲說。特洛伊進球後繞賽場一周，赫敏興奮地跳上跳下，不停地揮舞着雙臂。哈利趕緊把目光從全景望遠鏡上擡起，看見那些在邊線上觀看比賽的小矮妖升到了空中，再次形成了表演時那棵巨大的閃閃發光的三葉草。賽場對面的媚娃臉色陰沉地望着他們。

十分鐘内，愛爾蘭隊又進了兩個球，将比分變成了30：0，引起穿着綠衣服的支持者們排山倒海般的歡呼和喝彩。比賽變得更加激烈，也更加殘酷。保加利亞的擊球手沃爾科夫和沃卡諾夫使出吃奶的力氣把遊走球擊向愛爾蘭追球手，試圖阻止他們采用一些最佳攻勢。他們兩次被迫散開，最後，伊萬諾瓦終于突破了他們的陣容，躲開守門員瑞安，為保加利亞隊進了第一個球。

“快用手指堵住耳朵！”韋斯萊先生看見媚娃開始跳舞慶祝了，趕緊大聲喊道。哈利把眼睛也閉上了，他想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比賽上。幾秒鐘後，他冒險朝賽場掃了一眼。媚娃已經停止跳舞，鬼飛球又在保加利亞隊手裡了。

“迪米特洛夫！萊弗斯基！迪米特洛夫！伊萬諾瓦——哦，天哪！”巴格曼用洪亮的大嗓門說道。

十萬巫師屏住呼吸，注視着兩位找球手——克魯姆和林齊——在追球手中間快速下落，速度真快啊，就好像他們沒帶降落傘就從飛機上跳了下來。哈利通過全景望遠鏡追随着他們的墜落，眯起眼睛尋找金色飛賊——

“他們要摔在地上了！”赫敏驚叫道。

她隻說對了一半——在最後一秒鐘，威克多爾·克魯姆停止俯沖，重新上升，盤旋着飛走了。而林齊則重重地摔在地上，砰的一聲，整個體育館都能聽見。愛爾蘭觀衆的座位席上傳來一片哀歎。

“傻瓜！”韋斯萊先生埋怨道，“克魯姆是在做假動作！”

“比賽暫停！”巴格曼先生吼道。訓練有素的場内醫生們正沖向賽場，檢查艾丹·林齊的傷勢。

“他沒事，隻是用力過猛！”查理安慰金妮道——金妮挪到了包廂側面，面色驚恐，看上去要喘不上氣了，“當然啦，這正是克魯姆想達到的目的……”

哈利急忙按了按全景望遠鏡上的重放和賽況分析鍵，調整了一下速度轉盤，然後把望遠鏡重新貼在眼睛上。

他看到克魯姆和林齊以慢動作再次俯沖下去。他的鏡頭上閃過一行發亮的紫色文字：『朗斯基假動作——牽制危險的找球手』。他看見當克魯姆及時停止俯沖、而林齊重重墜地時，克魯姆的注意力非常集中，面部肌肉都繃緊了，于是哈利明白了——克魯姆壓根兒就沒有看見金色飛賊，他隻是想讓林齊模仿他。哈利從沒見過誰那樣飛行，克魯姆看上去好像根本沒有使用飛天掃帚，他自如地在空中飛來飛去，似乎完全不用依靠什麼，輕盈得像一根羽毛。哈利把全景望遠鏡調成正常速度，把鏡頭對準克魯姆。場内醫生正在喂林齊喝一些飲料，林齊慢慢地恢複了體力，克魯姆就在林齊的頭頂上兜着圈子。哈利更仔細地觀察克魯姆的臉，發現他那雙黑眼睛掃視着一百英尺以下的賽場。他正在利用林齊恢複體力的這段時間，不受任何幹擾地尋找金色飛賊。

在詹姆作為阿波比飛箭隊的追球手服役期間，哈利倒是也被小天狼星抱去看過很多場比賽。但那會兒他太小了，隻知道在場上搜索爸爸的身影和哇哇大叫，因為沒打過魁地奇所以也不懂什麼戰術，隻知道大家都飛得很厲害。爸爸的隊友們會把他當成小吉祥物抱來抱去，還會把獎杯拿給他一起拍照。詹姆飛得很好，但他的服役時間并不長——從二十三歲到三十歲，隻有七年，而最後一年因為各種變故，隊伍的上場次數也很少。哈利最後一次去看爸爸的比賽是九歲的時候，但很可惜，那會兒的他也不太能看明白。弗雷德和喬治就不一樣了，他們那時候已經在學校裡上了半年飛行課，偷偷跟着格蘭芬多隊練過幾次球，兩個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小天狼星旁邊，臉上畫着阿波比飛箭隊的銀箭圖案，為詹姆的每一次進球歡呼喝彩。

如果現在的他能去看爸爸巅峰時期的比賽就好了。哈利想。

比賽現在達到的兇猛激烈程度，是他們從未見過的。雙方的擊球手都表現得毫不留情，就連台下的媚娃和小矮妖都打了起來。哈利通過望遠鏡一會兒看這裡，一會兒看那裡，隻見鬼飛球像子彈一樣，從這個人手裡傳到那個人手裡。賽場上充滿了媚娃的尖叫聲、部裡官員的魔杖發出的爆響聲，還有保加利亞人憤怒的吼叫聲，簡直聽不見愛爾蘭隊支持者們的歡呼。比賽繼續進行，現在是萊弗斯基拿到了鬼飛球，然後是迪米特洛夫——

愛爾蘭隊的擊球手奎格利使出吃奶的力氣，把一隻飛來的遊走球擊向克魯姆，克魯姆躲閃不及，被遊走球迎面撞上。

觀衆席傳來震耳欲聾的抱怨聲。克魯姆的鼻子好像被撞壞了，血流得到處都是，可是哈桑·穆斯塔發沒有吹哨。他的注意力不集中了，但哈利也沒有辦法責怪他——一個媚娃朝他扔出一把火，點着了他的掃帚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