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隧道轉了一個彎又一個彎，哈利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很不舒服地顫抖着。他希望快點走到隧道的盡頭，同時又有些害怕隧道真的到了盡頭。最後，他小心地轉過一個彎道，發現前面立着一堵結結實實的牆，上面刻着兩條互相纏繞的蛇，它們的眼睛裡鑲着大大的、閃閃發亮的綠寶石。

哈利一步步地走近，感到喉嚨發幹。現在不需要把這兩條石頭蛇假想成真的了，它們的眼睛看上去跟活的一模一樣。

他清了清喉嚨，蛇的眼睛似乎在閃爍。

“打開。”他用低沉的、喑啞的嘶嘶聲說。

兩條蛇分開了，石牆從中間裂開，慢慢滑到兩邊消失了。哈利謹慎地邁步走進去，發現他站在一間長長的、光線昏暗的房間的一側。房間裡有許多刻着盤繞糾纏的大蛇的石柱，高聳着支撐起消融在高處黑暗中的天花闆，給彌漫着神秘氤氲的房間投下一道道長長的詭谲的黑影。

哈利握緊了自己的魔杖，在巨蛇盤繞的石柱間慢慢前進。他每小心翼翼地邁出一步，都在鬼影幢幢的四壁間産生空洞、響亮的回聲。他一直眯着眼睛，準備一有風吹草動，就把眼睛緊緊閉上。他總覺得那兩條石蛇的空眼窩始終都在跟随着他。不止一次，他仿佛聽見了什麼動靜，緊張得胃都跟着痙攣起來。當他走到與最後一對石柱平行時，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座和房間本身一樣高的雕像，緊貼在後面黑乎乎的牆壁上。

哈利必須高高地仰起脖子，才能看見上面那副巨大的面孔：那是一張老态龍鐘的、猴子般的臉，稀稀拉拉的長胡須幾乎一直拖到石頭刻成的巫師長袍的下擺上，兩隻灰乎乎的大腳站在光滑的地闆上。在那兩隻腳之間，躺着一個穿着黑色長袍的小身影，她的頭發紅得像火焰一般。

是金妮。

那一刻哈利差點忘了呼吸。周遭的詭異被他全數抛在腦後，他急步沖上前，将金妮抱了起來。

“金妮？……親愛的，我的好姑娘……醒醒……”

哈利絕望地嘟囔着，卻不得不讓自己意識到，金妮的皮膚變得像大理石一樣，冷冰冰的，毫無血色，但她的眼睛是閉着的。

她沒有被石化。

活潑的、愛笑的金妮，她就躺在這兒，看上去永遠都不會醒了。

“她的确不會醒了。”一個聲音輕輕地說。

這聲音聽上去有些耳熟。哈利回過頭，看到一個黑頭發的高個子男孩靠在最近的那根石柱上。那男孩的輪廓模糊不清，十分奇怪，就好像哈利是隔着一層霧蒙蒙的窗戶在看着他。

“湯姆？”哈利微微挑起了眉毛，“你是怎麼從日記本裡出來的？”

他對裡德爾沒有惡意，隻是他相信海格不是當年打開密室的人（尤其是在他知道了那怪物是蛇怪之後）。裡德爾的行為在他看來像是草率的不管不顧的邀功，急于去找出真兇反而連累了無辜者，他向來不喜歡這種行為。

而迫不及待地想向他炫耀自己就是當年找出真兇的人，哈利覺得這種心情就好像自己小時候玩個桌球赢過了對街的小孩就巴不得告訴全世界一樣，幼稚又蠢。

“海格不是打開密室的人。”他對裡德爾說，“雖然你因為這個獲得了榮譽什麼的，但這件事是錯的。能幫幫忙嗎，裡德爾？幫我想想辦法離開這裡，然後我們可以一起去查出那個真正的犯人是誰——”

“——真正的犯人？”裡德爾好奇地眨着眼看他。

“對，真正的犯人。”哈利把魔杖順手插進了口袋，托住金妮的腋下将人抱了起來，“不過我現在得走了，趁着斯萊特林的繼承人到來之前……”

裡德爾露出了一個看上去有點古怪的笑容，開口打斷了他：“我想你不必着急。”

“不管你知道些什麼，我都應該着急。”哈利說，抱着金妮朝前走了幾步，又回頭去看他：“你不和我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