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十月來臨了,濕乎乎的寒氣彌漫在場地上,一直滲透進城堡。教工和學生中間突然流行起了感冒,弄得龐弗雷夫人手忙腳亂。她的提神劑有着立竿見影的效果,不過喝下這種藥水的人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耳朵會冒煙。金妮最近一直病恹恹的,于是被珀西強迫着喝了一些提神劑。結果,她鮮豔的頭發下冒出一股股蒸氣,整個腦袋像着了火似的。
“你看上去心情不好。”哈利說,“發生了什麼事嗎?”
“噢——别提了。”金妮煩躁地擺了擺手,“我恨死那個姓朗格的小子了——都怪珀西,那個提神劑讓我的耳朵一上午都在冒煙,這可讓他抓到了好好笑話我的機會——”
“你是說澤菲羅斯?”
“你認識他?”
“見過面。”
“你最好别跟他搭上什麼關系。”金妮警告性地道,“我讨厭他。”
“當然不會。”哈利聳了聳肩。
子彈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地打在城堡的窗戶上,仿佛永無止歇。黑湖的水位上漲,溫室一片泥濘,海格種的南瓜一個個膨脹得有花棚那麼大。然而,伍德定期開展魁地奇訓練的熱情并沒有因此而冷卻。萬聖節的前幾天,哈利帶着渾身的泥水,步伐疲憊地拖着他的光輪2000回到城堡,并且受到差點沒頭的尼克——他是說,尼古拉斯爵士——的忌辰晚會邀請。這真不是什麼常見的事,對不對?當他把這件事告訴赫敏和羅恩的時候,赫敏顯得很興奮:
“我敢打賭沒有幾個活着的人能說他們參加過這種晚會——噢,哈利,它肯定是很奇妙的!”
“是啊,很奇妙,我打算多穿兩件外套去。”羅恩翻了個白眼。他正在做魔藥課的家庭作業,也難怪他心情不好,“為什麼會有人要慶祝他們死亡的日子呢?”他帶着怒氣地道。
萬聖節那天,七點鐘的時候,哈利、羅恩和赫敏徑直穿過門道,這條門道正好通往擁擠的禮堂。那裡張燈結彩,燭光閃耀,桌上擺放着金盤子,非常誘人,但他們還是朝地下教室的方向走去。
通向差點沒頭的尼克的晚會的那條過道也已經點上蠟燭了,但效果卻一點也不令人愉快:它們都是黑乎乎的、細細的小蠟燭,燃燒的時候閃着藍盈盈的光,即使照在他們三個年輕而充滿生機的臉上,也顯得陰森森的。他們每走一步,氣溫都在降低。哈利覺得羅恩多穿外套的決定是正确的,而就在這時,他聽見一種聲音,仿佛是一千個指甲在一塊巨大的黑闆上刮來刮去。
“那也叫音樂?”羅恩低聲吐槽道。他們轉過一個拐角,看見差點沒頭的尼克站在一扇門前,身上披挂着黑色天鵝絨的幕布。
“我親愛的朋友,”他無限憂傷地說,“歡迎,歡迎……你們能來,我真是太高興了……”
他脫掉插着羽毛的帽子,鞠躬請他們進去。
眼前的景象真令人難以置信。地下教室裡擠滿了幾百個乳白色的、半透明的身影,他們大多在擁擠不堪的舞場上遊來蕩去,和着三十把樂鋸發出的可怕而顫抖的聲音跳着華爾茲,演奏樂鋸的樂隊就坐在鋪着黑布的舞台上。他們頭頂上的一個枝形吊燈裡點燃了大概有一千支蠟燭,散發出午夜的幽深藍光。三個孩子的呼吸在面前形成一團團霧氣,仿佛走進了冷藏室。
“小心,不要從什麼人的身體裡穿過去。”羅恩緊張地說。他們繞着舞場邊緣慢慢地走,經過一群悶悶不樂的修女、一個戴着鎖鍊的衣衫褴褛的男人,還有胖修士。一個赫奇帕奇的鬼魂看上去性情活潑愉快,此刻正在和一個腦門上插着一根箭的騎士聊天。哈利還看到了血人巴羅,他骨瘦如柴,兩眼發直,身上沾滿銀色的血迹,其他鬼魂正忙着給他騰出一大塊地方。
接下來他們見識到了忌辰晚會上那些腐爛的食物和搗蛋的皮皮鬼(“說真的,他們要是真的想嘗嘗味道的話,新鮮的食物香味不是更濃郁嗎?”來自羅恩),他們對于尼克的忌辰晚會被無頭獵手隊打擾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但三個人也着實無法繼續忍受下去了。哈利衷心希望甜點時間還沒結束,他的隐形衣就放在箱子的夾層裡,他打算半夜和羅恩一起偷溜出去,到廚房補上一頓萬聖節晚宴。
突然之間,哈利再次聽見了那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