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淮這才看到旁邊還站着個秦偉。他一直不出聲,存在感極弱。
秦偉低着頭一聲不吭地站在牆邊,洛桑榆的目光落在挨着跪坐在一邊的馬輝和錫紙燙,耷拉着肩膀剛剛的氣勢已全無,想說話但又不敢說的樣子。
因為在他們面前,陳啟淮騎在自行車上,雙臂撐在手把橫杆,嘴唇緊抿,眼神如刀的看着他們。
洛桑榆也側頭看了他一眼,此刻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秦偉的爸媽都是教師,秦偉爸爸在實驗中學教高三化學,秦偉媽媽在星洛小學教語文,爺爺也是退休教師。本應該是書香世家的。
秦偉腦子聰明,但他對學習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學習都是被逼着要不然就是帶條件的,成績達到什麼程度家裡答應給買個什麼之類的,不然秦偉連學都不肯上。
洛桑榆他們在小學的時候,秦偉媽媽就是班主任,在學校裡是時而親切時而嚴厲的老師,私下裡是會和她們一起打羽毛球,跳繩的長輩。
兩口子對秦偉這個獨子也是十分寵愛,即使生活艱苦,就算是借錢也要滿足兒子的一切要求。
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會對自己的孩子有不同的期望。他們也是一樣。
蔣胥和瞿天秋趕到後,眼前的場景讓他們暗暗一驚,尤其是看到跪坐在地上的兩個人。
瞿天秋小跑着到洛桑榆跟前,眼尖立馬發現了她蹭傷的地方,眼底閃過心疼,然後分别怒瞪了一眼地上的人還有低着頭的秦偉。
“藥呢?”陳啟淮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身邊,向瞿天秋伸出了手。
瞿天秋猛地回頭,從包裡拿出創可貼和消毒酒精,還有棉簽,被陳啟淮一把搶了過去。對,就是搶。
她擡頭看他,想說她來就好,但是看陳啟淮輕車熟路地幫洛桑榆消毒然後貼好創可貼,話又咽回肚子裡。
洛桑榆呢,她也是欲言又止着。
她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陳啟淮就已經在幫她消毒了,動作麻利看似随意,但她能感覺到是在小心着的。
她沒好意思看向瞿天秋,等他貼好創可貼,輕聲說了句謝謝。陳啟淮輕輕嗯了一聲。
瞿天秋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兩遍,然後轉身看向蔣胥和秦偉。
蔣胥淡淡看了眼陳啟淮,嚴肅着一張臉對秦偉說道:“秦偉,發生什麼事了,你自己說。”
秦偉沉默良久,微微擡起頭,蔣胥看到他緊閉着雙眼畏頭畏尾的,火氣直沖腦門。
“秦偉,你他媽别跟我裝可憐,不想我現在就拎着你去秦老師面前,就一五一十說出來。”蔣胥怒斥道。
瞿天秋輕輕拽了一下蔣胥的袖子,蔣胥回頭看她。瞿天秋給她使了個眼神,讓他不要着急,蔣胥忍着湧上來的火氣,再次看向秦偉,沒有再說話。
秦偉急促地呼吸幾次,睜開眼,把怎麼和馬輝他們認識的,還有為什麼會有今天這樁事說了,全程沒有停頓。
最後一個字說完的同時,地上的馬輝結結實實挨了蔣胥一腳,龇牙咧嘴地捂着胸口,蔣胥嘴裡罵着,接着又是一腳正好踹在他疼痛剛消解不久的腹部上,馬輝撕心裂肺叫着。旁邊的錫紙燙全身發抖大氣都不敢出。
蔣胥走到秦偉面前,手捏着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說道:“秦偉,我蔣胥他媽的能耐了,身邊有你這麼牛逼的朋友,抽煙,偷錢,慫恿人勒索,你要不要把我也帶上,啊?!”
秦偉紅着眼想躲開,但被蔣胥死死按住動彈不得,洛桑榆受傷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在後悔了,心裡生出一股恐懼來。
洛桑榆和瞿天秋心裡都很不好受,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走了一條歪路,他們在身邊誰都沒能察覺到。現在這樣,不知道要不要覺得慶幸。
蔣胥把他拽到陳啟淮面前,擠出兩個字:“道歉。”
秦偉仍低着頭,肩膀顫抖着,發出的聲音裡夾着哽咽聲,“對不起,對不起。”說完抽泣了起來。
瞿天秋也跟着紅了眼眶,洛桑榆拉過她的手緊緊握住。
蔣胥和瞿天秋帶着秦偉走了。
這件事必須讓他的父母知道,有些事必須得到教訓,更要重新教導。
洛桑榆和陳啟淮一前一後走出來,身後的兩人等完全看不到兩個人才互相攙扶着往反方向走去。
陳啟淮一路跟着她到了面館。
洛桑榆從車上下來,看了眼手臂上的創可貼,問道:“有小吊梨湯,要喝嗎?”
陳啟淮撐着車,想了一下說:“可以。”
店裡的門是開着的,洛桑榆走到門邊的小方桌上倒了一小碗,捧着走到他面前把梨湯伸過去。
陳啟淮單手接過,仰頭喝完。洛桑榆看他喝完主動伸出手準備接他遞過來的碗,不料他喝完就那麼抓着碗沒頭沒尾地問道:“這家店是你們家開的,還是你在這裡打工?”
“前者。”洛桑榆沒有收回手,說完這兩個字手往上擡了一下。
陳啟淮低眸看了一眼她的手,之前貼着創可貼的食指和中指的指尖上有一個連着的淡淡的劃痕。
“你真有22?”陳啟淮看向她又是沒頭沒尾的一問,碗還在他手裡。
洛桑榆微微皺起了眉,這人怎麼抓着自己的年齡不放,她幾歲對他來說很重要嗎。她放下手直視他說:“16。”
陳啟淮勾唇,“之前為什麼騙我說22?”
還沒完沒了了?
騙人在先,洛桑榆安慰自己可以再多一點耐心,回答說:“避免被問不想回答的問題。”
陳啟淮一頓,他下一個問題剛想問你為什麼這麼早就不上學。她這麼一說,也就不好問出來了。
陳啟淮就這麼注視了她一會兒,然後把碗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