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既白,戴冠司晨。
宋白打開房門出來,拉亮門口電燈,就着昏黃燈光前往廚房,廚房的燈也亮起,他開始生火淘米,将早食上竈蒸煮,随後打水漱口洗臉。
天邊微曦,頭頂濃夜未盡,電燈的昏黃光芒照不明整個庭院。宋白來往幹活,沒有發現,暗處有一條金蛇盯着他的一舉一動,碧綠雙目中充滿精光。
這日宋白仍然不得閑。上午跟六太爺學習,下午去茶坊對賬,還有桑林的租子有幾家沒交上來的,等着他去催,還有幫他幹活的長工短工們,因着冷冬将至,一切的活兒都停了,這些人掙的工錢不夠度過一冬,加上族中發放的救濟,仍需拮據度日,有些人來找宋白借錢,有些人帶着孩子來哭窮,有些人跪下給宋白磕頭……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宋白一日下來忙碌不得空閑。
入夜,蟬鳴聒噪,氣候悶熱。用井水擦過的竹榻涼沁沁的,人躺上去略解暑意,隻不得長久。
宋白躺在榻上,閉着眼睛醞釀睡意。黑暗中,地面遊過一條金蛇,攀上竹榻,張大蛇口,對準宋白腳腕的血管咬下去。
“!”
無形防護,崩斷毒牙。
金蛇用比潛入房間更快的速度逃了出去。
宋白翻來覆去幾回,到底是睡不着,趁着一身清爽還未被汗膩裹滿,心動念間,人消失在屋裡。
溶洞空間中,宋白爬上岩石,面對金黃靈芝打坐,‘氣’入鼻肺,流遍四肢百骸、五髒六腑,飄飄然恍如神魂出竅,杳杳冥冥間妙音入耳,宋白朦朦胧胧似觸摸到某種關竅。
庭院裡,深井中。
金蛇沉在井底,從嘴裡流出的鮮血飄散、上升、融入水中,月光穿過水照射到井底,彙聚金蛇身上。不知是不是光線微弱帶來的錯覺,金蛇一身金鱗,似乎黯淡一些了。
宋白忙過這幾天後,稍微能歇口氣了,發現好幾天沒看到旺财了。旺财是他養的那條小狗的名字,小狗從捉來家裡就很粘人,愛跟前跟後,宋白忙起來忘了喂小狗,小狗會繞在腳邊嗚嗚嘤嘤乞食,宋白出門了,小狗會蹲在門口目送他,自己留下看家,宋白回家了,小狗搖尾巴跑前跑後嗯嗯嘤嘤撒嬌。
一個人住的宅子裡,多了一條小狗,似乎都沒那麼空寂了。
宋白房前屋後的找它,呼喚:“旺财。”
“旺财?”
“旺财——”
“旺财——……”
“汪嗚!汪嗚!汪嗚~”
後頭山裡,半大的黃色小狗從樹林裡跑出來,從後門下的狗洞鑽進去,汪汪叫着沖到宋白腳邊。
宋白彎腰摸摸它,說:“旺财,你跑哪去啦?”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小狗激烈的汪汪叫,焦躁的圍着宋白轉圈,爪尖在地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小狗想告訴主人:很可怕!跟可怕!有很可怕的東西藏在家裡!
宋白不通獸語,隻能看到小狗狀态不對,他有些怕旺财是不是發狗癫了,垂下視線觀察旺财的眼睛和嘴角,這兩處沒有異常,應當不是狗癫。他伸手撫摸旺财的頭背,說:“不叫了,不叫了,是不是餓了?我給你弄飯吃。乖哦,乖哦。”旺财被他摸的安靜了一些,宋白起身去廚房,旺财寸步不離跟在他腳邊,進了前院,嘴裡嗚汪嗚汪的聲音沒有了,尾巴夾在後腿中間,邁動的四條腿打起了顫。
好可怕!好可怕!不行,不能跑,要保護主人!
旺财被前院彌漫的可怕氣息威懾的全身都在發抖,依然一步不離的跟在宋白腳邊。
宋白不懂小狗的勇敢,隻以為小狗是太餓了,拌好了狗食,放到小狗平常吃飯的地方,拍拍小狗的頭,說:“吃吧。”
小狗朝宋白“嗚嗚”叫喚,從喉嚨裡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像乞求、乞憐。
宋白低頭看着它,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歎口氣,說:“要吃肉啊?明天吧,明天去街上買兩根大骨頭回來給你吃。”
宋白近來難得閑暇,趁此機會,不想動彈,搬來一把椅子坐在屋檐下,不遠處是小狗和它的飯盆,今日天氣仍酷熱,屋檐蔭蔽下,約莫消減了半分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