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下,高松的目光深沉,洩露出一兩分深藏心底的思緒。
樓上,宋西一筆筆羅列項目,預設計劃。他已經做好了在這裡待上十年以上的準備,不論未來他和高松之間怎麼樣,事業和金錢是不會辜負人的。
十二月三十的晚上,軍團駐地從午夜十二點開始放煙花,一直放了半個小時。
十二月二十五開始,供銷社上架了鞭炮,高松買了兩挂一萬響鞭炮回來,在大年三十的這天晚上放了一挂,一挂鞭炮展開有二十多米長,在院子裡繞成一個大大的圈,點燃後,噼裡啪啦聲震耳欲聾,火光濺躍硝煙彌漫,宋西堵着耳朵躲在堂屋裡往外看熱鬧,遠處的遠處是軍團放的煙花,附近的居民基本都在同一時刻放鞭炮,爆炸聲中,宋西臉上帶笑,沖高松大喊:“耳朵要聾掉啦——”
高松側身耳朵靠近他,大聲回複:“你說什麼——聽不見——”
宋西笑着對着他的耳朵大聲喊:“我說,新——年——快——樂——”
高松:“你也是,新——年——快——樂——”
十二月過去,一月來臨,春風平原的冬季結束了。
一月的氣溫緩慢增長,進入二月,白天的氣溫有十五六度,中午太陽最大那陣兒能升到二十來度,晚上的氣溫十來度左右,該準備春耕了。
宋西又開始了幹農活幹到想吐的日子。他非常不理解的發問:“為什麼?去年翻過地了,為什麼現在還要翻一遍?”
田裡,宋西和高松各自趕着一頭牛拉犂翻地,高松在後面輕松的扶着犁,給宋西解答:“去年那是開荒,耕地,要把地裡的雜物都清理出去,深翻土地,讓冬天的雪凍死泥土裡的蟲子和蟲卵。現在翻一遍,一來除掉地裡長出來的雜草,二來把冬天沒凍死的蟲子翻出來,讓鳥吃掉,再就是整地,把地整平了灌水,之後才能撒稻種。”
宋西不滿的說:“那為什麼要拉牛來耕地,不開拖拉機來?”
高松耐心的跟他解釋:“因為拖拉機沒油了。拖拉機發下來帶滿箱柴油,柴油用完了就得自己買,但是柴油是緊缺資源,農民購買限量,一個月隻能買三升,這個月的指标用完都翻不完一百畝地。一年隻能買到三十六升柴油,秋冬季節我們更需要用到拖拉機,應該把柴油攢着到下半年用。”
宋西雙手扶着犁跟着牛的步調往前走,看着前方仿佛望不到盡頭的田地,想哭。
高松盡力安慰他:“三月份下稻種也不急,慢慢來,你能幹多少就幹多少。”
高松用話語轉移宋西的注意力:“這片平原上的土地很肥沃,随手撒把種子都能成活,隻是粗放管理和精心伺候的産量不同。像是水稻,不怎麼管理的呢,一畝地一年下來能打二三百斤稻谷頂天了,上了心伺候的,看上心的程度,有長到四百多斤的,有長到五百多斤的,上六百就很難了,沒有足夠的肥料和農藥,基本一畝地的收獲就在五百多斤。黃豆産量更低,精心伺候一畝地最多收三百來斤,平常能收兩百斤就不錯了。
糧站的收購價,稻谷和黃豆都是兩毛一斤,咱們算筆帳啊,咱們手裡有一百二十畝地種水稻,就按一畝地收三百斤稻子算,一百二十畝地就是三萬六千斤,三萬六千斤咱們自己留一千斤,其餘的賣掉,是多少錢?”
提到錢,宋西可不困了,說:“七千。”
高松:“對,賣七千塊錢。再來說說黃豆,黃豆一畝地按二百斤算,一百二十畝地,收多少斤?”
宋西很快算出來:“兩萬四千斤。賣錢能賣四千八塊錢。”
高松笑起來,說:“不能這麼算。咱們得自己留點豆子榨油。你還得開店,店裡用油更多。一斤豆子出一兩半的油,你算算你的店一個月大概要用多少油?咱們家裡自己要吃多少油?”
宋西在心裡估算一番,一臉學到新知識的震撼說:“假設一個月要用一百斤油,榨一百斤油要大約七百斤豆子……一年榨油就要八千四百斤豆子!”
高松說:“對啊。兩萬四千斤減掉八千四百斤,最後能賣到三千一百多塊錢。那麼這一年種地的收入大概就是一萬塊錢。”
宋西也在心裡得出了這個結論,歎口氣,想念自己在中京時一個月兩千八的工資。
辛辛苦苦種地一年,掙得錢還不夠他打工四個月的工資……真是讓人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