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二月後,前後下了兩場雪,第一場雪沒能覆蓋整個平原,雪停後沒幾天,就在太陽底下慢慢融化了。第二場雪下的時間長一些,留下的積雪厚一些,白雪覆蓋了目之所及的大地,高松指着地上的積雪告訴宋西:“低溫能凍死田裡的害蟲,對種地有好處。”
宋西裹着從中京帶來的棉大衣,一點兒都不冷,跟着高松在雪後的田野上漫步。
高松看到一叢還挂着果子的灌木,走過去,摘了一捧紅紅的果實回來遞給宋西,說:“味道還不錯,有點凍結實了,你嘗嘗?”
宋西拈了一顆吃進嘴裡,一股甘甜的味道帶着一種不知道怎麼形容的味道在嘴裡彌漫開,宋西品了品,如實說:“味道有點怪。”
高松說:“喜歡嗎?”
宋西搖頭:“不太喜歡。”
他們并肩不緊不慢往前走,高松擡頭在田野上逡巡,說:“四五月份的時候,各種野果開始成熟了,一直到十月,在外面随便能找到好多種果子,現在野外沒什麼能吃的了。”
宋西看到前面有一道黑色的影子竄過去,那影子消失的太快了,他沒有看清,他指着前面影子消失的地方問:“剛才有個東西過去了,那是什麼?”
高松說:“野兔吧。這玩意到處都是,冬天經常跑到田裡刨雪找吃的。”
宋西說:“它跑的好快。”
高松說:“是,這玩意一來難逮,二來肉少還不好吃,我們一般不打這玩意。你要試試它的味道嗎?你要我給你逮一隻。”
宋西有點意動,想了想又搖頭,說:“算了。肯定不好吃,要是好吃早就被抓絕了。”
他們漫步,沿着大隊外圍走了一圈,腳下和遠處都是白雪覆蓋的田野,更遠處是隐約可見的防風林輪廓,上白下翠,像一條白紗蓋在一條綠帶上,兩頭綿延向遠方。
回家的路上,高松跟宋西交待開春後要做的事:“明年咱們把一百二十畝地種稻子,一百二十畝地種豆,剩下十畝地種點花生、瓜菜。種地這事,就是開頭忙點兒,秧苗下地後就沒啥事了,我一個人看顧得過來,插秧和收稻的時候你給我搭把手就行。明年我打算養點雞和鴨子,咱們在這裡,很多東西隻能自給自足,供銷社定期有魚、有豬肉牛肉賣,雞鴨隻能靠自己養,生了蛋還能拿到供銷社賣錢。明年我還打算捉幾隻狗來養,有了狗看家護院,你在家裡也能安心一些,出門帶着狗,也安全點兒。你有什麼打算呢?有要我做的事你跟我說。”
宋西說:“我打算……這兒離場部不遠,我就在家裡開個小飯館,你說會有人來嗎?”
高松說:“我覺得沒問題。照我了解的,大家其實不在乎遠不遠,隻在乎好吃不好吃。你的手藝使出來,絕對能讓他們來了一次想來第二次。”高松說的‘他們’,是指他那些退役的戰友、戰友的戰友,和軍團裡在役的士兵、軍官,隻要宋西的手藝名聲傳出去,不怕沒有食客。
高松這麼說,肯定了宋西的手藝,宋西聽了很高興。他思索着,說:“那我要再砌兩間屋子做店面,我想想,要怎麼規劃才好。”
高松說:“我去聯系磚瓦泥料,正好這個冬天把房子建起來,開春後晾一段時間,農忙過後你就能開店了。”
宋西:“食材調料這些的供貨渠道也要聯系,尤其是香料和醬料,供銷社的香料和醬料種類太少了。”
高松:“食材好辦,我能聯系到捕魚隊和屠宰場那邊,每天買魚和肉不難。瓜菜自己種,或者向附近人家裡收購。香料和醬料我找人問問。”
宋西:“菜單…菜單不急,我先了解有哪些食材能用再說。”
……
兩人一路有商有量,回到家裡,宋西去書房列待辦事項,高松在兩邊院子裡轉了一圈,檢查有沒有不速之客來過,之後給牲畜棚裡的兩頭牛添了捆草料,家裡家外就沒啥活兒要幹的了。高松進到廚房,用火鉗伸進竈膛裡撥了撥火星灰,放一把枯葉進去,不多會兒,閃亮的火星點燃了枯葉,火焰嘩啦啦的燃燒起來,高松接連放了兩把枯葉進去引火,随後将幹透的碎木枯枝放進火中,燒起來後,放入大塊的木柴。
春風平原的冬季并不漫長,農場的房子沒有集體供暖、沒有火炕,南大陸目前已探索的區域中沒有發現煤礦,不能用火力發電,軍團在海邊建立的水力發電站産能有限,隻能給農場的農民提供最基本的照明需求,燒水、煮飯、炒菜,依然要使用最原始的方式,冬季取暖也一樣。
寬敞的廚房裡,約三分之一的面積被劈砍成塊的木柴占據,剩下的一大半空間裡,有一個二眼竈,一個水缸,兩個鐵皮桶,一個廚房櫃,一個擺放各類鍋具的木架,一個擺放各種廚房工具的木架,一個擺放各種壇壇罐罐的木架,還有高松屁股底下坐着的一張闆凳和一旁空置的一張闆凳。
高松坐在竈前烤了一陣兒火,起身去儲藏室裡拿了幾個土豆回來,扔進火堆。儲藏室就在廚房的隔壁,有一道門相連,從廚房到堂屋的門洞裡沒有裝木門,也沒有裝門簾,從廚房到儲物室的門洞裡裝了厚實的木門,底下一點空隙都沒有,防蟲子防老鼠鑽進去霍霍糧食。
這兒的一切都那麼原始,高松知道宋西努力在适應這種生活,安慰的語言空乏無力,高松隻有更貼心的幫助他,讓他能早點适應、早點融入這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