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蘭殿内,随從的宮女都在門外候着,屋内隻有林若盈和納蘭亭雪二人。
“林醫師真是好本事,時隔多年,竟還能引得陛下對你舊情難忘。”
終究還是納蘭亭雪按耐不住,先開了口,她上下打量着林若盈,目光盡顯鄙夷之色。
“娘娘誤會了。”
林若盈淡淡道:“臣女與陛下早已毫無瓜葛,臣女多年未入皇城,此次前來也隻是受命為郡主醫治。”
“毫無瓜葛?”
納蘭亭雪嘲諷道:“你若真是如此清高,當初又怎會恬不知恥的勾引陛下,還生下了那個野種?”
“林醫師這句毫無瓜葛說的有些晚吧!”
勾引......野種......
聽到這幾個不堪入耳的字,林若盈平靜的目光中終是有了一絲波動。
她強裝鎮定道:“臣女和陛下少時确有一段過往,但如今早已斬斷情絲,至于爍兒,他是陛下的親骨肉,也是他親封的靈鸢二皇子,他不是……”
“靈鸢二皇子?”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納蘭亭雪開口打斷。
“朝堂上下誰人不知,當年是你不知廉恥勾引陛下,有了野種便想借機上位,陛下不忍皇室血脈流落在外,才破例給了那野種一個名分。”
“至于你......”
她不怒反笑道:“這麼多年,陛下對你的名分可是絲毫未提,林醫師如此聰慧,難道還想不明白是何緣故嗎?”
這番話像霜打茄子般敲落在林若盈的心口,她看着殿内同多年前大差不差的陳設擺件,不禁憶起了從前的種種。
那時的楚天堯說......
“阿盈是我見過世間最美的女子,待你及笄之後,可願嫁我為妻?”
“阿盈,我馬上要當皇帝了,待我手握大權,必定明媒正娶,予你皇後之位。”
“阿盈......如今靈鸢剛剛太平,朝中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我需要一位能給我助力的正妻......”
“你有了我們的骨肉?你放心,孩子出生後,從前我待你如何,今後必定同以前一樣!”
“嫔妃之位?阿盈,從前你從不計較這些的,看來這宮廷富貴果真是讓你生了旁的心思......”
“阿盈,你離開皇城吧......”
那些過往的海誓山盟像是無形的針,一根一根紮在林若盈的心口,多年的疼痛已經讓她感到麻木,即使有短暫的清醒,掙紮起來也不過是徒勞無功......
此時此刻,她已經分不清自己對楚天堯是否還有愛意。
看着林若盈失神的樣子,納蘭亭雪難掩得意之色。
“這幽蘭殿的宮人果真是沒規矩,客人來了這麼久,也不見有人奉茶。”
她朝門外吩咐道:“來人,給林醫師看茶。”
“是,娘娘。”話音剛落,納蘭亭雪的貼身宮女杏兒便端着煮好的茶水走了進來。
杏兒緩步走到林若盈身前,倒了一碗茶水遞給她,擡手時還故意拉了拉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冰玉镯子。
“你這镯子......”
林若盈的目光被她手上的镯子所吸引,原因無他,這镯子她識得——是她家祖傳的寒冰玉镯!
“這镯子怎會在你手上?”林若盈一臉不可置信道。
她記得,這寒冰玉镯在十八年前他們林氏一族全族犧牲後便已不知所蹤,當年她還求過褚天堯幫她尋這镯子的下落,結果卻杳無音信。
如今怎會......
“怎麼?林醫師喜歡這镯子?”
納蘭亭雪狀似不經意道:“這镯子是多年前陛下贈予本宮的,隻是當時本宮覺得這镯子的款式過于老舊,便随手賞給了下人。”
“林醫師若喜歡,本宮讓她摘下來便是。”
“不用了......”林若盈打斷道。
她接過了宮女手中的杯盞,此刻,杯中滾燙的沸水散發着熱烈的氣息,和她眼神中的一潭死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苦笑一聲,不顧茶水滾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請娘娘放心,待郡主康複後,臣女自會離開皇城,這輩子,怕是無緣再礙娘娘的眼了。”
“你識相便好。”
聽到滿意的答複,納蘭亭雪這才起身道:“若這幾日你再使出什麼勾引陛下的狐媚手段,本宮必要你好看。”
說完,她便轉身朝外走去。
“啊......對了!”走了一半,納蘭亭雪忽然又頓住了腳步。
“本宮記得,過幾日你的爍兒便要回來了是吧?”
聽她提及自己的兒子,林若盈頓感不妙。
她擡眸,帶着沙啞的嗓音緊張道:“娘娘,你我的恩怨跟孩子們無關。”
“别緊張,本宮又沒說要對他做什麼。”
納蘭亭雪勾唇一笑:“本宮隻是在想,這次要跟陛下商議把他送出去多遠呢?”
說完,她不等林若盈作何反應,便領着宮女們慢悠悠的離開了。
幾人前腳剛走,林若盈終是撐不住,重重跌落在椅子上。
“原來......原來這麼多年,竟一直是騙我的......”
“雙夏,這幾日你幫我留意好,府中可否有從榕城寄來的書信,還有我那些話本子,你回來時也幫我帶上幾本……”
“是,郡主。”
别苑客房内,剛剛恢複精神的顧清栀此刻正閑得很,這别苑裡沒有任何東西能引起她的興趣,她便隻能吩咐雙夏回府去取些解悶的物件。
不料門一開,雙夏擡頭便迎上了剛剛趕回來的顧世臣。
“爹爹?”
顧清栀歪了歪腦袋,不禁詫異道:“爹爹您怎麼回來了?”
隻見顧世臣擺了擺手道:“雙夏,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