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混亂之境下,談廣涯沒注意,那人是何時自挖了肋骨,然後碎成了窮兇極虐的法器。
金葉漫天飄灑,似劍似刀,宛如死神一般收割着在場異己的性命。
強弩之末的談廣涯,終于知道了為什麼一代代魔尊癡迷于煉制夢人,原來教中記載并非作虛。他以前隻見識到了夢人的聽話順從程度。今日得見,其作為神兵利刃的輝光。
仙門為何不傳漫天金葉動中州這種光輝事迹。
除卻環琅境極力遮掩徐行藏的蹤迹和抹除他存在的痕迹外,那名動中州的金葉,保下的是無惡不作的魔尊的性命,本就是在打仙家的臉。
想想這樣的光輝事迹被記載下來,衆人除了會感慨一下仙君有多麼厲害外,再有一個不省事兒的小輩,多嘴一問,仙君當時是為什麼要催動金葉呀。
那不尴尬壞了嗎?
魔尊低估了夢人的實力,同時還高估了他對夢人的控制力。
斷後的徐艮沒有回來,理所應該是靈力枯竭,氣力不濟,而死無全屍。他怎麼可能跑了呢?怎麼可能能忍得住日日夜夜的疼痛,不來找我呢?
徐艮可以巧舌如簧、謊話連篇,但他親手做出來的夢人,絕不參假。
遍覽夢人的制作史,令行禁止應該是制作他們的第一訴求,其次才是力量。
夢人這東西像個不折不扣的寄生蟲,它的存續需要寄主供鮮血,它的命脈與寄主緊密相連。但寄生蟲有将寄主取而代之的偉大征途,夢人卻還得盼着寄主安康順遂,否則,屋巢傾覆,随後死的就是它們。
寄主死了,仰仗它苟活的别的腐敗之物,不會多苟延殘喘超過十指的天數。
你我骨血交融,自該心意相通。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人不會背叛自己,談廣涯願意相信那是徐艮。
魔尊很容易就将别人的性命拿捏在手中,但是如神祇一樣,詳細地掌控别人的痛苦與歡愉,也隻有這當世之上唯一成功的夢人上體會了。
他是我研制成功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可再複制的。
唯一的。
屬于我的。
徐艮身上獨有的清冽香味兒,比招夢那種提煉出來的香粉更純粹,比單獨的夢令花兒更好聞。
清香入肺,身心俱安。
素來不願意讓自己過分難受的仙君,解決辦法就在眼前,哪有不用的呢。
魔尊長的兇悍俊美,但現在帶着的氣場卻很松弛,張馳有度,文武兼備。平心而論,這是碟很不錯的菜,可以彌補沒有品嘗劍聖那朵高冷美人的遺憾。
徐行藏沒多猶疑,忍了下惡心,伸手把對方的脖子勾低,安放在一個保證他可以不費力地就能吻到的位置,然後去卷舔他的津液。
“怎麼會想扮做彩仙?”
在他換氣間隙,談廣涯咬着他如削線的耳根問。
這人身段纖長,皮膚白皙,挽上高髻,穿着紅裙,好看的緊。就是,他還活生生地在這兒,扮彩衣仙,不太吉利。
“路過,被人抓了,她想吃我,我就先吃了她。”徐行藏滿不在乎。
談廣涯的眸色深了些,但他沒有多說什麼。
他的注意力轉到了徐行藏的耳朵上,還用食指順着耳廓刮劃了一下。這人那哪兒都生的精緻漂亮,就是命理有點兒不太好,且看他的耳朵都是,不仁不義,不守富貴的模樣。
見談廣涯撥弄着自己的耳朵,若有所思還面帶輕嘲的樣子,徐行藏面上有點兒不高興,這個要死的短命鬼在想什麼呢。
“哼哼,尊上也忒小氣了些。”
“不過是個有些道行的鬼魅,這就舍不得了?”
他加重唇齒間的力道,咬破了魔尊口腔中的軟肉,吸吮走溢出的鮮血,生吞入喉。
腥甜的味道讓人心生愉悅,徐行藏揚着嘴角笑,“我等了那麼久,尊上都不來找我。等我病養的差不多了,便也隻好拖着這幅不中用的身子,出來找尊上。哪兒知才沒走兩步路,那些破玩意兒們便要抓了我去喂蟲子。”
劃重點,第一,我等你,一直在等你。你沒有來,是你錯了;我還有病在身,這些年過的是有多麼可憐啊,是你的錯處二;其三,我這個糟糠之妻,實在等不到天恩垂憐了後,才進京求助,還被你的人抓着折騰。
這樁樁件件,你說說,我是不是簡直比窦娥還冤,比寶钏還可憐。
“你不心疼我,難道還要怪罪是我的錯了嗎?”
仙君的演繹漸入佳境,他還給自己诹了個越說越氣,越想越傷心的可憐樣兒來。
滿口謊話。
談廣涯輕嗤,但他并不生氣,畢竟這人大概隻是想讨要疼寵而已,而且兩人的面上都需要好看。
失而複得的感覺,快慰人心。
當然魔尊長了記性,學到了點兒教訓,這一次,說什麼也不會再放跑他了。
歸屬權已經劃定,便不必多計較貓咪“喵喵”的叫聲中是何含義,也不計較他撓的那幾爪子。
談廣涯的目光已經落到了徐行藏顫抖着的手上,同這人的溫溫柔柔的面容不同,他有一副極硬的骨頭。當年那一場場美妙地實驗,讓談廣涯通過皮肉摸到了他的靈魂。這又是一種,世所不曉,唯我獨明的體感。看,他現在也不曾呻吟一聲,那麼他平日裡定然是自舔傷口,自平瘡疖。
仙門中的誰敢幻想,高高在上的危宿仙君,實際可憐的要命呢。
魔尊沒有回話,徐行藏再舔咬了一口他面上軟肉,便安靜地歪在了他的身上。一雙軟如無骨的柔荑環過他的腰間,靈巧地解下系挂在蹀躞上的一枚葡萄花鳥紋香囊,嫌棄地聞了下,抛到了轎攆外。
扔了這個,他又摸索了番,再扔了個镂空掐絲繞枝蓮紋點翠的香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