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燈光下，一次性水杯裡淺色的水波輕輕蕩開。許一冉手摸上杯子，她突然覺得很口渴。嚴鋒在這時候又開口了，

“許一冉，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證據？”

像一擊驚石砸入水面，杯中水波溢出撒在許一冉的手背上。

還好，水是溫的。

陳松才扶好的眼鏡又一次掉了，他不可思議地瞪大眼，聲音也跟着拉高：“不可能吧，痕檢的人去了不知道多少次都沒查出來，她一個小姑娘怎麼會清楚這些？”

嚴鋒：“你知道些什麼，對嗎？”

他慢慢将視線壓低，輕聲道，

“證據交遞到警察，任何行動開展都比個人要快。我保證警方的調查會足夠謹慎隐蔽，也會盡全力保護證據提供者的安全。”

“而且，你專門來找我，是因為你信任我，對嗎？”

許一然抿了抿唇，她和嚴鋒對視時腦海會不自覺想起那則雨夜視頻被散步到網上後鋪天蓋地的咒罵和人身攻擊，會想起舅媽在病房拿頭錐牆的無力，會想起表哥悍然從高空跳下的場景。

“他叫任來，安起施工隊的工頭。我聽見他醉酒和人說起如何欺負那個女孩的，他還拿走了她書包上的小熊挂飾。”

“這個算證據嗎？可以定罪嗎？”

她急急地說完，像是有什麼趕着話，目光炯炯，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嚴鋒。嚴鋒被看的一愣，轉頭問陳松，

“陳小鳳案中她當天放學監控裡書包上有這個挂飾嗎？”

他才被調到雲川市，對陳小鳳案件中的細節并不清楚。

“應該有？”陳松也不确定，對上嚴鋒嚴厲的目光，他一醒，立刻道，“我馬上查。”

他在電腦上敲了敲，片刻後回：“有的，嚴隊。這個挂飾現場痕檢裡是沒有的。”

嚴鋒蹙眉：“之前查案的時候怎麼沒注意？”

陳松難堪地低下頭：“挂飾太小了，又在書包上……”

沒有人想到有着強反偵察意識的兇手會意外帶走一個書包上的小挂飾。

“參與犯罪的是兩個人，”嚴鋒很快意識到，“不，應該說是不止一個人。”

他重新看向許一冉：“我們會安排人去任來那裡調查，如果能找到挂飾加上你和當天店裡其他人的證詞就可以逮捕任來。不過其他參與者需要等任來的口供和挂飾上的DNA鑒定。”

許一冉一下子很失望。

讓舅媽肝腸寸斷的視頻隻能證明表哥的罪行，小熊挂飾似乎同樣也隻能将線索指向任來，可最大的儈子手王章全就這樣依然幹幹淨淨。

她不甘道：“任來的話裡還提到了一個叫王章全的人，他們是一起的。”

“王章全？”

許一冉又細細講述了一遍從任來嘴裡聽到的那些污穢的話，那些話是被她一個字一個字背下來了，隻等着這一刻在一個字一個字講出來。

嚴鋒将許一冉提供的信息一一記錄後又提出要送她回家。

陳松調侃：“嚴隊可真是貴人多事忙。”

嚴鋒睨他，瞧見他兜裡震動的手機：“有電話？”

“嗯。”陳松有點不自在撓撓頭，顯然也是知道最近局裡傳他八卦，是交了個漂亮小女朋友，電話粥一個接一個的煲。

嚴鋒擺擺手：“去接吧，不影響工作就行。”他額外囑咐，“把陳小鳳案件的卷宗再調出來，待會我們一起再看看。”

“好。”

陳松一溜煙的跑了，許一冉悶不吞聲跟嚴鋒去停車場，她信任嚴鋒是一回事，可這個嚴警官眼睛太透，單獨相處時候她還是有點杵他的。

嚴鋒可沒有絲毫吓到小姑娘的自覺，剛上車就低咳了一聲：“會議室裡你沒有說全吧？”

“什麼？”

“關于陳小鳳的案件，你還有其他隐瞞的事情。”

嚴鋒像是聊天般的詢問，說的卻是最直接的陳述句。

透過後視鏡，許一冉看見他刻闆又嚴肅的表情，眼神平靜卻有着十二分的認真。嚴鋒這人，身上仿佛自帶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

許一冉還準備掙紮幾句，卻又聽他輕歎，

“看來是了。”

他說着最笃定的語氣，實則在觀察她聽到後的第一反應，以此印證内心的猜測。

“嚴警官，要不我還是下車吧。”

“……我一個人回去就行。”

她慫了！慫了還不行嗎！

嚴鋒淡淡掃了一眼後視鏡，“坐好，把安全帶寄上。”

許一冉憋屈地用力将安全帶一扣。

汽車緩緩駛動，她聽嚴鋒語氣和藹，

“或者我換個個問題，為什麼第一次見面，你就知道我姓嚴？”

！！！

許一冉頭發炸起，内心尖叫無數！

這下是，老底真要被挖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