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冉從警局出來時,有一股被掏空的感覺。
嚴峰的問話節節進逼,許一冉被問得步步後退。
可最終他沒能從許一冉身上問出滿意的結果,許一冉也沒能用真誠和懇切說服他相信夢境這個特别的理由。
于是許一冉被“請”出了警局。
就連最開始态度親切,送她來的那個女警員也是副一言難盡的表情看着她。
許一冉是憂郁的,這次不甚愉快的問話讓她“相信警察”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于是走前她又走到嚴峰面前,認真道:“請警察相信我。”
嚴峰表情冷肅,波瀾不驚道:“在我沒改變不扣留你的主意前,請迅速離開,謝謝配合。”
許一冉:“……”
這就是,真相往往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嗎?
初秋天氣寒涼,許一冉才出警局就被灌了一嘴的冷風。
天色已經全黑,隻有路燈和商店邊的熒光廣告将周圍點亮。
路上沒有多少行人,馬路上車來車往,隻有依舊守在巷口抽煙的紅發青年讓許一冉覺得倍感親切。
她安靜地蹲在台階邊,點亮手機屏回了張娜發來的兩條消息,不過沒有打車。
等了沒一會,熟悉的金屬鍊子響動,青年走過來,“是不是打不到車?我有車,送你回去。”
許一冉仰頭,她笑了笑:“那我請你吃飯?”
燒烤店不太吉利,許一冉将人帶去一家老面館。
師傅是地地道道的川渝人,有着一根面扯成千絲條的老道手藝。
他們找了一個靠近廚房的位置,邊聊天邊看透明玻璃廚房裡師傅的絕活扯面。
重新交換姓名後他們聊起關于王章全的案子。
許一冉道:“你相信做夢嗎?夢境中他被殺了,我想要阻止,可是失敗了。”
陳幾默抿了一口茶道:“我從不做夢。”
這是變相給了回答,許一冉有些失望。
可他随後又道:“如果可以,我是希望做夢的。”
許一冉問:“為什麼?如果可以,我一點也不想再做這樣一個夢了。循環往複,沒有起點,更不知道終點是什麼。”
陳幾默道:“但夢境中能看見想見的人,知道未來的話也可以阻止不希望發生的事情。”
許一冉:“可是兩次了,我什麼都沒阻止。”
她有些喪氣,知道王章全死的時候有一瞬間她還想過,自己這樣反複重生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無法阻止兇殺案的發生,反而看到了更多的陰暗面,羅芝芝不明不白的死、黃一婷和苗初初的欲言又止、還有燒烤店那個不可一世的光頭。
“但我想,事情總不會比第一次的時候更壞。”陳幾默道。
許一冉與他對視,他淺色的琥珀眸子裡倒影着愁眉不展的自己。他聽她講了這麼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表情和反應卻都是淡淡的。
這種波瀾不驚的态度,和老刑警嚴峰有些相像。
都是自我克制力強,冷靜理智,感情和想法不對外過分流露的那一類人。
隻是陳幾默年輕氣盛,做事有時候會難免沖動,她想起上次死亡時他拿着小刀要和光頭拼命的場景,
她評價道:“也許你比較适合做警察。”
陳幾默詫異地挑了一下眉,他聳聳肩:“警察?不可能的。”
許一冉問:“你的工作是?”
“待業人員。”他回答道,語氣淡淡,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
點的面在這時候上了。
熱氣騰騰的兩份陽春面。蔥花和熱油澆在面的最上面,香氣撲面而來讓人一下子就胃口大開。
兩人不再多說,開始大快朵頤。
許一冉以為自己進食速度足夠快,可陳幾默比她還快。
他一筷子能撈上一把面,也不知怎麼塞進嘴裡的,反正三下五除二連面湯都不剩多少。
許一冉:“……”她才吃了半碗。
“你還要嗎?”
陳幾默搖搖頭,低頭又喝了一口面湯。
許一冉:“……算了,還是再來一份吧。”
陳幾默沒有再拒絕。
第二份陽春面上來,他吃得倒是慢了一些。
不過等許一冉把一碗面徹底吃完,他依舊是喝完了湯。
許一冉:“……”
也不知道他吃飽沒。
準備走時,一個在店内嬉戲的小男孩沒看好路突然直直地撞上這邊的桌子。
許一冉扶了他一把,手上的公文包卻掉了,散落了一地文件。